郭厂长带着全家刚一离开,段婉家里就沸腾了,沸腾得炸了锅。
从小胆小懦弱的女儿居然翻了天,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得罪了家里顶梁柱的领导,今后的日子想都不敢想,段大富在厂里还混得下去吗?
刘玉芬四处找趁手的东西,预备着好好教育一番这个不孝女,最近段婉这情绪越来越不对头,刘玉芬疏于管教,还是给家里惹出了麻烦。
刘玉芬去厨房拎出擀面杖时,发现段婉早就没影了!
“臭丫头呢?”刘玉芬对着段大富一声怒吼,对方连理都没理她。
此刻,段大富正蹲在地上,一只手抱着脑袋闹心呢,哪有心思操心这家长里短的糟心事。
段婉嘴没把门地乱说话,真给段大富捅了个大窟窿!
工厂里谁不知道,郭厂长又威严又不好相处,架子端的大,平时去厂区视察工作,眼睛都长在脑门上。
对手下的工友们更是要求严格,大家见到他,可谓是老鼠见了猫,一点得罪不起。
段大富被郭厂长选中做未来亲家,感觉真像是被皇帝御赐了黄马褂。可这黄马褂还没穿上身,就胆敢当着皇帝面把黄马褂扔进粪坑里去了。
谁不知道孩子的嘴就是家长的镜子,段婉还是孩子,能说出失分寸的话,铁定离不开家里的耳熏目染,大人没教育好!
这次,段大富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往后的日子难过了,虽然不至于被开除,但这婴儿款的“小鞋”他是穿定了。
闹心彷徨没主见的时刻,贤内助刘玉芬就会站在那儿掐腰大喊大叫装威风。
段大富看她那样子心里更烦,姑娘这个样子,还不是她刘玉芬的责任。一天天在家里谈有的没的,不着边际的话,段婉才有一学一,照猫画虎不是。
“姑娘漂亮,就得多要男方家的彩礼?”段大富越想这句话就越无地自如,这成什么了?卖姑娘呢啊?
就是心里是这么打算的,也不能亲口说出来啊!
“你这败家娘们,是不是成天在孩子面前念叨,才让小婉学了这么不着四六的话?”段大富终于憋不住了,一拍桌子与刘玉芬对吼起来。
这怎么又怪在她头上了?刘玉芬心里还委屈着呢?到嘴的鸭子都飞了?枪口指错了方向吧?
这臭丫头说的糊涂话,居然冲着她妈发火?
刘玉芬向来不是省油的灯,打死嘴都不带服软的主,见段大富正在气头上,也不知安慰他几句宽宽心,反倒是扯着尖嗓门喊得比他还卖力气,“这怎么怪起我来了?你还好意思说,教育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吗?你天天像个大爷似的,家里油瓶子倒了都不扶,孩子没分寸,还不是你不管?”
“我上班,累得像个犊子似的,你还要我管孩子?你天天在家闲着,除了吃就是睡?竟想着享福了?”
“我享福?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什么不得我操心?”
“你操心啥了?”段大富抬腿就踢到摆在地中间的洗脸盆,“家里锅朝天碗朝地的,我都没脸让徒弟们来家里坐坐?我真是瞎了眼了,娶你这么个娘们,家管不好,孩子也教育不明白!”
“我才瞎了眼呢,别人家爷们四十好几了,早就飞黄腾达,带着老婆孩过好日子呢,你呢?还是个臭工人?”
“我臭工人怎么了?少你们娘几个吃了穿了?”
“哼!”刘玉芬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有吃穿就行了?你看人三嫂家男人又能挣钱,还疼老婆,早就般楼房去享福了。咱家还住大杂院呢?我当初那模样,选谁不比你强啊,窝囊废!”
段大富和刘玉芬谁也不让谁,狗咬狗。男子最怕女人数落他没出息,伤自尊,若不是儿子段国栋突然闯进来,段大富的大嘴巴早就招呼过去了。
段国栋没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一进屋就嚷嚷着,让刘玉芬给他做饭吃。
刘玉芬被段大富吼正有气没处发泄呢,段国栋不知好歹,一点不会看脸色。
她手里拿的擀面杖顺手向着段国栋扔了过去,“吃吃吃,你找你妈就知道吃?”
段国栋一歪头躲过了忽然袭击,他还委屈着呢,巴巴地据理力争,“吃怎么了?昨天你俩还和我保证呢,等拿到我姐的定亲钱,咱三口人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段大富和刘玉芬面面相觑,谁也不吱声了。
段婉没“教育”好,他们俩都有责任!
至从郭厂长向段大富提了亲事,两口子常常得意忘形地筹划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也没背着段国栋,聊兴奋了,还拉着段国栋参与其中。
段大富和刘玉芬的思想中,儿子才是自家人,女儿都是给别人养的,早一天离开家才好。
段国栋的“抗议”,帮段婉沉冤得雪了。
他们俩口子的算盘子扒拉得咣咣响路人皆知,别说是段婉,就连小她三岁的弟弟,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这次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家里此刻吵翻了天,段婉就是不参与也能猜到八九分,早就预料到刘玉芬不会善罢甘休的,趁着他们不备,带着书包早跑了。
她现在这副弱不禁风的皮囊,可硬抗不住刘玉芬那副大体格子,傻孩子才吃眼前亏呢,打不过就跑呗!
段婉本想直接去赵玲玲家,可目标太明确,刘玉芬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她会躲在那里。
不能让刘玉芬轻易找到她,毒打一顿,给她难堪。
段婉连徘徊都没有,背着书包坐了几站公共汽车,离家越远越好!
穿越到这里半年多了,可段婉平日里三点一线的生活方式,让她连个藏身地点都找不到,不知不觉又坐车来到学校门口。
正值周日,学校休息,大门紧闭,不接待外来人员。
段婉没处可去,只能在学校外的铁栅栏前找个地方看书,顺便想办法,晚上怎么应付刘玉芬一家人。
段婉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想自己的事情,没发现校园里的有一双目光已经盯她很久了。
姜智明利用爸爸在学校工作的便利,他每个周末都到学校上自习,学累了就到操场上打打球。
段婉刚出现在校门口时,姜智明就看见她了。
姜智明最近每次见到段婉都免不得心跳加快,以前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这学期却对她起了微妙的感觉。
漂亮,能力强,又不张扬,这种女孩一直是姜智明最欣赏的,以前没发现,被好胜心蒙蔽了双眼。
姜智明在远处梳理了头发,又整理了衣服,连脚上的球鞋都顾及忌到了,才缓缓向段婉的方向走去。
“咳咳!”姜智明在段婉背后清了一下喉咙,想引起对方的注意。
可段婉也不知在想什么,对姜智明的“提醒”毫无反应,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
姜智明脸上顿时升起一团绯红,本想端着架子让对方主动,却感觉丢了面子。
顾不上面子了,段婉理不理他,才是姜智明关注的重点。
他放下自尊,小兔子般地蹦到段婉身后,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牙齿,又觉得不妥。板出他一贯的面孔,隔着铁栅栏轻轻地拍了拍段婉的肩膀。
段婉正思考着对付刘玉芬的办法,被人突然背后一拍,她吓了一哆嗦,书掉到地上,站起来时脚还踢到了前面垫脚的大石头上。
“哎呦!”段婉和姜智明同时发出惊呼,一个是脚疼,一个是心疼。
段婉疼得抬起被踢到的脚,另一只好腿在原地直蹦跶,看见姜智明在学校,忍不住好奇,“你怎么能在里面?”
见段婉辛苦,姜智明恨不得翻墙出来帮段婉揉揉受伤的脚,可脸上还得继续保持着他的扑克脸,心里不停地给自己做建设,“绝对不能让她看出来我喜欢她!”
姜智明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小高傲,淡淡地说:“我当然可以,想不想进来?”
离天黑还早着呢,段婉又没想到好的解决办法,有个“避风港”她当然愿意了。
姜智明命令门卫给段婉开了大门,教导处主任的公子发话,他们当然得照办。
姜智明带段婉去了他爸爸的办公室,段婉是第一次参观教导处主任的办公室,独立房间,窗户大阳光好,连办公桌和书架的木纹中都显着光泽。
校领导的办公室的确不一样啊!
段婉暗忖,“怪不得姜智明平日里高傲得像只发情公孔雀,随处都在显示自己。什么时代都是一样的,这些含着金钥匙的二代们,内心深处都带着优越感。”
“姜主任不在?”
“取资料去了。”
“你周日跑学校里干什么?”
“路过。”
段婉懒得和姜智明解释清楚,在她心中姜智明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能解决什么问题啊!
“你骗人!”
没等段婉把话说完,姜智明就揭了她的短。他从赵玲玲那儿了解过段婉家的情况,知道她父母对她都不好,这一次肯定是又受了气。
“我骗你做什么?”段婉继续打哈哈。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出头!”姜智明仗义地站起身,拳头握得嘎吱响,架势就是真英雄。
段婉硬憋住笑,又一个陈韬附体?准备靠“武力”打天下,赢得女孩子的欢心?
年轻真好啊,还有一腔热血!
可段婉心知肚明,他们家的问题,不是找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打一顿,就能够解决的。
斗勇,刘玉芬两口子,皮厚,死猪不怕开水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