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乔亦的23岁生日是个星期三。

链团只会在周五到周日安排公演。因此，他回Link之后的第一个生日公演，定在了2024年10月12日晚场，他23岁生日的三天之后。

应时月坐在宿舍桌前，手里握着一支笔，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白纸发呆。

这会乔亦不在宿舍，而是在公司直播。他今天的直播主题是唱歌，公司那边的收音设备更好，因此他并没有回宿舍唱。

而应时月则是在吃过晚饭后，选择了一个人提前回来。

他说自己要提前回去的时候，乔亦偏了偏头，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一样看了他一眼——于是应时月下一刻就决定先行承认：“我得回去给你写生日会的信呢。”

毕竟今日不同往昔。

上中学那会，他们在没公演没工作的日子会时不时去学校上课。班主任说他们两人关系太好了，不能坐在一起，而隔着物理意义的一段距离，自习课的时候在本子上写字，根本没人知道是在学习还是在做别的。

但现在都不用上学了，两人的行动几乎是绑定的。虽说生日念信是Link大势cp的固定流程，但当着对方的面写信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只能先主动制造一些“独立时间”。

至少先写一个大纲，之后再慢慢填补内容进去。

应时月这样想着，笔尖在纸上点了点，最后叹了口气，先是把理所当然作为开头的，“亲爱的乔亦”五个字写了上去。

他的记忆力确实做不到像乔亦那样脱稿念信——真要在台上临场发挥也可以、也有很多话能说，但应时月总担心会太紧张、从而漏掉一些重要的话。加上他打算将这封信本体也送给乔亦，所以还是计划认真写一写。

02.

如果乔亦在去年年底、在应时月刚同错过的四年彻底和解的时候，能举办一次生日会，那应时月大概会选择说一些……算是怀念过去的事。

但如今已经又过去了很久，久到他重新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久到谈恋爱都谈了大半年，此刻再跨过那四年去说更早的事、又或者对那四年本身耿耿于怀，好像又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实际上，生日会写信这事到后续都难以避免同质化，同质化并非不真诚，而真诚也同样避免不了同质化。

应时月之前看过一个统计，统计的是Link队史上那些在网上播放量特别高的生日念信。仅就应时月本人的了解，其中都起码能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出现在两位当事人关系发生变化的时间节点——恋爱或分手、亲近或决裂，要么突然变好，要么突然变差，要么变差之后又和好，要么借此阻止继续变差。

总而言之，都像是真心话大冒险中的真心话环节。

虽然自己和乔亦的关系也有“变化”，应时月想，但且不论这会是不是时候，至少乔亦自己的生日会这种场合并不适合什么都说。

而不那么直白的，比如在信中若无其事地加上“很喜欢你”这种话……自己起码六七年前就写过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如果真的要“同质化”，那就“同质化”——只要说自己直觉中、真正想说的话就好了。

比如……说说这一年的事。

应时月于是开始回忆。

或许是因为不用去上学、能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比读书更有新意的偶像事业中，也或许只是因为乔亦在、让生活变丰富多彩了的缘故，应时月总觉得这一年过得短暂而漫长。

短暂在于这只是他和乔亦过去和未来同行道路的几十分之一，在于一直忙着一个又一个日程，每天都很充实而幸福，于是便有一种时间过得很快的感觉；漫长在于如今再去回想乔亦消失的那些时日，会觉得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这新的一年里，能数出好多好多新的故事了。

比如秋初的预期外的重逢、比如被重新审视的复杂的情感、比如冬日的星星和雪和一起并肩站上的大舞台、比如在春天里一起吹过的风走过的遥远的地方，又比如……

03.

今年总选后的握手会上，应时月遇上了一个印象很深刻的粉丝。

这倒并不是说他对其他粉丝的印象不够深刻——九年偶像生涯，记人这件事再怎么没天赋都该练出来了。他没办法一遍记住所有有一面之缘的粉丝，但至少来握手会说过话的粉丝、以及来看过好几次公演的粉丝，这都是能记得长相的。

但这个粉丝被记住的主要原因是……在签名环节，她悄悄用余光看了一眼staff，然后趁对方不注意，拿出了一张去年的总选签名卡，用手挡着塞到了应时月面前。

一张——预先已经被写了一些文字的，去年的签名卡。

应时月眨眨眼，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桌面上的杯子，用它挡住staff的视线——按照规定，签名卡肯定都只能用今年的，但是碰巧这两年签名卡的变化并不大，去年是浅蓝色边框、今年是深蓝色，中间都是大片留白，不往那方面想的话，一眼看过去也只是印刷色差。

“十月可以在这里写上名字吗？”女生看到了他的动作，像是确定了他不会提出异议，接着才指了指签名卡右下角的空白，又说，“文字部分随便什么都可以。”

应时月这才来得及低头，仔细看签名卡上现在已有的文字部分。上面是乔亦写的“祝你永远开心”，左下角是他的签名，和下方的……以2023年9月开头的日期，很巧的，和今天恰好是同一天。

应时月不太觉得是乔亦写错了日子，而且女生手上此刻也没有拿着乔亦分发的袋子，看起来是还没排对方的队列。

去年的总选比今年晚。应时月心想，于是算起来，那个时候，乔亦还没有回Link。

他对此充满疑惑，但握手会每个粉丝的聊天时间是固定的，这种对对方来说意义不大的问题，他还是不准备当场就问，且不论可能staff听到了会起疑，回头问乔亦本人也是一样的。

应时月只是想了想，在下面补了一句“祝你平安幸福”，接着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也很对称地加上了一个日期。

而在他写字的时候，女生则在讲自己的事，说她今年刚刚高考，考上了应时月他们隔壁学校，打算学地质学。

应时月写字的手顿了顿，接着抬起了头。

“对的，是小亦之前的学院——我确实很喜欢这个专业，可能这个是十八岁的理想主义？”女生说，又停顿片刻，“……等等不对，线下这么喊比自己年纪大的推好奇怪啊。”

应时月弯了弯眼睛：“其实我们队里刚进来的13岁小后辈也这么喊，而且‘小亦’确实很可爱呀，对吧？”

他如此说完又低头，在“平安幸福”后面补上了“得偿所愿、理想成真”这样的话。

04.

他们握手会的逆应援一般都是给粉丝准备一些吃的喝的。

Link握手会不像内娱演唱会，成员们身上没有代言和赞助，自然也做不到像有些明星开演唱会一样，给粉丝送很多自己代言的产品当逆应援。

加上握手券本身就卖得不是很贵，所以公司也不会cover这笔额外的支出，成员们都是自费给粉丝买东西，在无法预期会来多少人、握手会开一整天且场馆内不提供食物饮品的前提下，提前联系附近的食品饮料店，给远道而来的粉丝准备一些吃的，就成了很多人的选择。

应时月也不例外。

在聊天时间结束后，他问了问对面的口味偏好，并取出了身后准备好的果茶和蛋糕，以及定制的一张明信片一并放进一个纸袋子里，当着staff的面递给了女生。

总选后的握手会一般都有很多外地粉丝。大多数人来握手会当然不止排自推的队，往往会将好感的小偶像都排一遍，以值回专门跑一趟的额外支出。

所以他们往往不会在这个环节塞很昂贵的礼物，而是只做一个简单的、能留下来的小纪念品，比如明信片这类粉丝也可以自己用照片去印的，为的是防止倒卖。

而告别女生后，在下一个粉丝开始之前，应时月本能地转了转脑袋——接着才又想起坐在旁边的不是乔亦。

“有什么话要给小亦前辈说吗？”唐言歪了歪脑袋，提问道，“紧急的话我可以转述。”

应时月摇了摇头：“……这时候哪有紧急的话。”

05.

握手会的成员座次是先按队伍分区、再按总选排名排的。

如同最后几天的论坛预测那般，应时月今年的最终排名定格在了第三，算是多种预期结果中最好的一个；而乔亦没有像大多数论坛预测中那样，因为将绝大多数钱打在了明面上，而最终没剩多少暗账，恰与之相反，他家的暗账率并不是很低，因此最终守住了与明账一致的，第四的位置。

算是一个……在总选刚开始那会，还不会有人敢预测的排名。

其他人里，陆语心家的“冲一年放一年”打法依旧有效，于是这人今年拿到了自己的第三次总选第一，实际票数比唐言还要高上不少；纪荇和跟去年一样，还是第五，只是前前后后的人都换了一圈。

比较让人意外的算是贺景然家的飞天暗账，靠着神七最高的暗账率杀入明账断层的前六，在明面上没有排名下滑，同时将池穆声挤到了第七，也将原来的三人争七的格局刷新了一遍。

但总之，结果就是，应时月和乔亦因为在队内排名是2和3，因此握手会的时候，中间就隔了个唐言。

不过比起“不能连站位”这种小事，当然是更好的排名更令人高兴。而且L队总选之后刚好要换一套新公演，按排名挑unit的环节里，唐言依旧不出所料选了以vocal为主的solo曲——实际上这首歌多少有点“量身定制”的味道。

不过这也很正常，链团的公演歌不乏这种情况。

比起这个，让应时月比较开心的是，这样一来，他和乔亦就能不被论坛指责、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选到新公演唯一的双人unit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