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平州待了三日后楚杳一行人才终于到了关洲,进城之后楚杳和池南掀开车帘看了眼街道两边,虽然比不上永平州那样繁华却也有不少商贩和行人,甚至还能看到不少妇孺和孩童。
池南看了一会儿放下车帘转头对楚杳道: “看城中的状况和店小二嘴里说的并不一样。会不会是当地知府已经缴清山贼了。”
楚杳也放下车帘: “在其位,谋其职,关洲知府能在山贼猖獗的情况下还能尽力维持城中百姓生活安稳,他也是对得起自己头顶上的乌纱帽了。”
知府大门外威严庄重,门口两座石狮子高大威严,关洲知府陆志林早已带人站在大门恭迎多时。
见到楚杳的马车驶来,陆志林立刻率众人跪地迎接太子到来。
“——下官关洲知府陆志林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楚杳缓步上前几步,他名义上虽是被贬而来可身为太子的风范却依旧不减,身形直挺,眼睛有神,举止投足间不显半分丧气,眉宇之间尽显矜贵之气。
楚杳: “免礼,都起身吧。”
“——谢太子殿下。”
众人在得到楚杳的允许后纷纷起身,但除了陆志林外,他身后之人全都半低着头眼睛也不敢随意乱瞟,唯独一人。
池南注意到陆知府身后一群妇孺中站着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容貌娇俏,黑白分明的眼眸灵动可爱。
她借着前面的人遮挡住自己娇小的身子,悄悄在后面打量着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小鹿一样灵动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杳看,既好奇又害羞,小姑娘家的娇羞之态尽显无余。
她所站的这个角度楚杳是注意不到她的,可池南站的这个位置却能清楚地看到小姑娘的一举一动。
小姑娘好像也意识到有人看向自己,视线从楚杳身上离开,待看清看向自己的人是池南后,脸上的表情先是愣了下,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艳,然后又快速低下头去。
她不动声色地悄悄躲入后面人群中,试图淹没自己娇小的身影。
公然打量太子,按理来说是大不敬的,更何况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但池南也只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脸上的表情依旧淡定。
陆志林: “殿下这一路风尘仆仆想必十分辛苦,下官已经命人在府中备好宴席为殿下接风洗尘。”
楚杳点头道: “陆大人有心了。”
陆志林惶恐道: “这都是下官的分内之事,能为殿下接风洗尘是下官的荣幸。”
“殿下请进——”
楚杳进府后简单看了眼府中的布置,随口道: “这官宅怎么如此简陋?”
说是简陋其实也不简陋,三进三出的院落,高墙黑瓦,颇有几分气势。只是他在京中见到的官宅无一不是金碧辉煌,景物别致,陆志林乃是朝廷正四品官员,和京中的官员们相比,他这个宅子的布局竟是有几分简陋了。
陆志林听太子这样说,解释道: “这府衙自下官上任后就没修缮过了,想是时间长了看上去就显得老旧,委屈殿下在这里住下了。”
楚杳摇头: “陆大人说笑了,你为官节俭又勤政爱民我哪里来的理由会嫌弃这里。若是我朝官员都能像陆大人这样那天下的百姓该是何等幸运。”
陆志林听到这话倒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殿下实在抬举下官了,下官只是尽职自己本分实在担不起殿下如此赞誉。”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正厅,陆志林道:“殿下,您请。”
楚杳刚入座就看向池南,语气温柔道: “早上我看你也没吃多少,这会儿也应该饿了,快过来一起用膳吧。”
楚杳说完这句话后众人才把目光转到池南身上,先前一直被人忽视的池南恍然之间被众人的目光团团包围他还有些不习惯,众人在看到池南的那一刻时眼睛里都不约而同流露出了一丝惊艳之色,纷纷侧身为池南让出了一条道。
陆志林本来是要伺候太子用膳的,听到楚杳的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池南,待看清楚池南的容貌后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池南一番。
池南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楚杳身边的位置直接坐了下来,众人心里都在暗中猜测这人的身份。
唯有陆志林,一边回想太子刚刚对他说话的语气一边暗中琢磨他和殿下的关系,在见到此人坐下后他又看见太子殿下居然亲自为他夹菜!而且动作娴熟,反观池南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坦然接受了,脸上的表情也仿佛早已习惯一般。
这一连串动作可把在一旁站着的陆知看得愣在原地,同时也坐实了他方才的猜测。
他眼珠子一转,颇有眼力见儿地上前对楚杳殷勤道: “殿下,下官就不打扰殿下和公子用膳了,殿下若还有其他需要的话尽管告知下官,下官先行告退了。”
楚杳夹了一块鱼肉在认真剃刺,闻言也没看他,只淡淡“嗯”了一声。
陆志林转身又对另一边的沧羽等人道: “几位大人,下官在侧堂也为你们准备了膳食,请各位随下官来。”
沧羽微微点头,道: “多谢大人。”
待他们都离去后,楚杳把剃完刺的鱼肉放进池南碗里,池南夹起碗里的鱼肉,这一次的鱼肉到是没有碎只是他还是吃出了一根鱼刺。
楚杳看着那根鱼刺尴尬地表示:“手法还不熟练。”转头又夹了一块鱼肉,池南见状赶紧表示自己不想吃鱼了,如此楚杳才勉强作罢。
两人用完饭后,陆志林又来向楚杳汇报关洲的具体情况。
楚杳看完陆志林交上来的文书后,问道:“我来关洲之前,听说此处贼寇猖獗常为祸百姓,可确有此事?”
陆志林道:“殿下所说确为事实,关洲的情况有些复杂这里的百姓长期受山贼骚扰,那些山贼经常下山入城抢劫,即便下官几次派人前去围剿也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反而让他们气焰越发嚣张,以往他们只是在晚上出来行动可后来白天都敢明目张胆地出来行动了。”
说到这里陆志林叹了一口气: “也怪下官没用连小小的山贼盗寇也不能清除,让他们长期为祸一方百姓导致很多百姓都不敢随意出门。”
楚杳听了后却皱眉道: “可是我进城时看到城内一片祥和,街上甚至还有不少妇孺孩童走动,情况也不似你说的这般惨?”
陆志林闻言道: “殿下您说的也不错,但这种情况也是从一年前才开始改善的,在这之前,关洲百姓的生活确实不好过。”
楚杳看向陆志林,皱眉道: “一年前开始改善的?这又是什么意思?”
陆志林脸上犯了难,道: “这个下官也不甚清楚,下官只知道从一年前起,那些山贼就很少再下山骚扰百姓了,至少白天都没出现过,也是从那时候起,这关洲的百姓才不似从前那样整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楚杳: “那晚上呢?”
陆志林: “晚上的话他们还是会下山抢劫。”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抢劫的次数也比以往的要少了,而且手段也没有从前那般残忍,以往的话他们抢劫完后要么把那户人家全部杀光,要么就放一把火把房子烧干净,总之不会留一个活口。”
“可现在他们只抢了银子就走,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最多就是把妨碍他们的人抓起来打几顿,而且他们后来只挑大户人家抢,但抢得也不会太多。”
楚杳觉得奇怪: “照你这么说这群盗贼仿佛突然间就转了性,虽说还没有从良却也没再伤害人了?”
陆志林也道: “是呀,下官也觉得不可思议,可事实是他们确实没有再对村民下死手了。”
楚杳皱眉道: “这就太奇怪了,这群盗贼怎么会转变如此之快?”
陆志林惭愧地摇头道: “下官无用,至今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楚杳反问: “你没有派人调查过吗?”
陆志林脸上更羞愧了: “下官自是有派人去查了,可每次下官派去的人还没靠近他们的山头就被他们射杀了,几次下来下官也只好放弃了。”
“从前心狠手辣的山贼突然变成如今这番模样,下官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楚杳沉默片刻,半响抬头看向陆志林:“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陆志林:“是,下官告退。”
陆志林走后楚杳看着文书,道:“这些山贼作恶了这么多年,就不可能短时间会选择弃恶从善,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
池南想了一下: “这群山贼既没有被朝廷诏安也没有被陆大人剿除,就说明他们自己本事极大,可他们却在一年前鬼使神差地就自己转了性,唯一能想到的就只能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
楚杳闻言看向他,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池南:“会不会是他们内部分裂出了两股势力,这两股势力互不相容彼此争斗不断,最终两败俱伤,又或者是其中一|股势力胜了,而看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胜的这一派不似先前的人那般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