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风同萧白从后窗偷溜出去,随后分开朝那泣声源处暗自摸索过去。
二人虽然小心,但脚踩在雪地上,还是发出咯吱响声,这时,哭泣声断断续续,便见雪地上一白衣女子走在雪地上,穿梭在林间,最后消失不见。
萧白来到徐长风身边,道:“奇了,真是见了鬼了?”
“鬼?”徐长风走到方才那女子消失的地方,见后方一排脚印,嘲弄道,“你见过哪个鬼能踩出脚印来的?”
这鬼,说不定就是人假扮出来的,这尘林寺如今人迹罕至,已经许久没有人前来,而每次有人来都传出闹鬼之事。
徐长风想了想,当初上山来时那客栈的店家说是遭山匪洗劫后才传出闹鬼的传闻,是否和那有关?
二人回去,等到了第二日,徐长风找到住持,便同他说了昨晚之事。
那住持听后随道:“这是又出现了?”
主持一脸愁容,道:“此物每每逢外人前来便出现,恐她伤人,还请施主早些下山去吧!”
徐长风心觉不对,看这住持样子,不像是为他们着想让他们赶紧下山,倒像是这寺中藏了什么东西,急着让他们走。
徐长风假意答应,说着过完今日,到明天一早便离开,随后问道:“不知净空师父现在何处,在下有些事情需要问他,方丈可否行个方便?”
住持伸手示意徐长风跟来,待到后山,钟衡正疯癫地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其后头还跟着一人,徐长风自入寺以来从未见过此人。
钟衡见到徐长风过来,赶忙跑到他这处躲在他身后,猫身抓住徐长风腰侧,露头看追他那人。
“嘿!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跟着他的那和尚气喘吁吁,停下来歇了好些会儿,朝徐长风等人行礼,才向徐长风身后的钟衡道:“净空师叔,你这跑得太快了些,弟子抓不到,弟子认输。”
徐长风眼神打量着那人,见他脚下鞋子却不沾有一点污渍,反观钟衡,鞋袜都已经被泥土混合地上的雪沾到。
他看向两人的脚印,陡然生疑,他问道:“不知这位小师傅如何称呼?”
那和尚挠了挠头,看着就如一傻愣劲儿,朝徐长风单手合掌一拜道:“小僧名唤明觉。”
徐长风也朝他回礼,“明觉小师傅。”
扒在徐长风身后的钟衡见无人理他,便嚷嚷道:“不好玩儿,不好玩儿。”
徐长风忽然猛地抓住钟衡,将他从自己身后拉出来,盯着他的眼神想要看他是何反应,只是对方一直在喊着疼,双眉拧在一起便没其他神情。
“徐施主,这是作何?”住持连忙上前,想要将钟衡带过来。
徐长风轻轻放手,钟衡便立马跑到住持身后躲着,整个身子瑟瑟发抖,他瞪着看着徐长风,不敢说话。
徐长风朝那方躬身致歉,“是在下鲁莽,只是想要将净空师傅从我身上摆脱下来,不料手劲大了些,实在抱歉。”
住持看他确实像无心之失,便也没再多说,也没给徐长风问话的机会,朝明觉吩咐道:“将你净空师叔带下去,好生看着。”
“是。”明觉随将净空带走。
徐长风也知住持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破不说破,带着萧白也离开后山。
萧白知道徐长风方才那一动作是想试探钟衡,回到禅房,他问:“镇抚可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来了?”
徐长风背着手,斜目看他道:“方才我那般对钟衡,我瞧旁人都十分紧张,仿佛我要把他杀了似的。”
他洗干净手,接过来萧白递的手巾,接着道:“今晚你守在这里,我出去一探,我就不信他们这寺院真的没问题。”
“属下明白。”萧白应道。
几个时辰后,徐长风和萧白吃用过寺院送来的斋饭,等到天色已晚,便吹了灯。
在暗处盯着这件禅房的人见那处已经熄灯就寝,于是便转身离开往别处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跟上。
待到住持禅房,方才那人轻轻敲门后便推门进到房中,徐长风蹲在墙角,用手指捅开,透过小孔朝里看去。
里面的人除了住持还有一众和尚,像是尘林寺中的人都在这里了,而监视他和萧白的和尚便是他上山那日所见的□□。
房中禅定的住持见□□回来,问道:“他们歇下了?”
□□朝他一拜后道:“回住持,皆歇下了。”
住持“嗯”了声,后道:“待到明日,便将他们遣下山去吧!”
另外一肥胖的和尚道:“看这二人不似寻常香客,托辞是净空表亲,我看其别有目的,若就这般让他们下山,万一后面他再带人回来怎么办?”
“是啊!”另一位附和道,“若让他们查出来什么,净空可不妙。”
住持又叹了气,久久才道:“容我想想。”
就在此刻,站在角落里一人道:“不如,和上次那人一样?”
“不可!”住持立马否决,“虽说那人想害净空在先,可若再造杀孽,佛祖不容。”
“唉!”胖和尚恼了一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如何?真就让他们这般下山?”
住持轻轻道:“让他们走罢!”
徐长风神情冷漠,这可让他听了一出好戏,他勾唇一笑随后离开,回到禅房同萧白说后,便商量着今晚生擒住那“鬼”。
二人和衣躺在床上一直未睡,徐长风看着顶上梁木,思绪却飘到宋宓那处,尚英已经抓到,不知他回京途中是否顺利。
他想着想着,唇角就轻轻上扬,连他自己都未注意到,若不是萧白唤他,他都还未回神。
徐长风朝萧白看了一眼,随后又听到昨晚那女子的啜泣声。
二人再从后窗偷溜出去,知道那东西逃离的方向,徐长风在暗中守着,萧白则是朝那道白影奔去。
眼看那白影就在眼前,萧白厉声吼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他一刀就朝对方砍去,可对方身影迅速闪开,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而后往后山逃离。
徐长风早在那里守着,那道白影只顾躲开萧白的追捕,完全看不到暗处的徐长风,待快到他面前时,徐长风自暗处一跃而起,朝那道白影扑过去,立马抽出刀横在他的面前。
萧白追上来,二人将他围住,那人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敢动,萧白伸手便扯下披散在他头上的假髻。
只见那“鬼”竟然是一光着头的人,萧白再扯下披在他身上的那身白袍,便见他身穿寺庙的衣衫,两人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人分明就是尘林寺里的和尚假扮的。
二人在朝他面部仔细一看,这不就是白日里同钟衡玩闹的明觉嘛!
而此时住持禅房里的众人见派去的人迟迟未回,还道是出了事,正想派人出去找,□□一打开门朝见院子中央站着一人,徐长风和萧白分别站在他的两侧。
“□□小师傅是要去找这个人吗?”徐长风戏谑道,随后将手中的人往他那处用力一推,“你们寺中的人在装神弄鬼,如今被我逮着了,不知方丈如何谢我?”
“这……”□□赶忙扶住那人,回头朝房中看去。
住持等人连忙赶出来,见徐长风二人已经知道尘林寺闹鬼的传闻是他们自己散播出去的,心凉了大半。
“阿弥陀佛!”住持低下头,苍老的面容是抑制不住的愧疚,随后走出房门,将所有人护在身后,朝徐长风道,“所有一切都是我一人策划,与其他人无关。”
“住持!”他身后的人一齐呼道。
住持抬手示意他们噤声,又朝徐长风道:“我知施主此行目的非常,也知施主并非寻常身份,只是这所有都是我一人所为,他们只不过也是受命于我,施主若要降罪,便也只降罪我一人罢!”
说罢,他便要向身前的人跪下,双膝尚未落地,徐长风立刻上前将人扶起,“方丈言重。”
徐长风朝他解释,“徐某此行目的确实非常,但是绝对没有带着恶意前来。”
他拿出牙牌道出自己的身份,“晚辈确实是要查净空师傅,但也只是想了解当年之事,并无害人之心。”
萧白在一旁道:“此事本关乎柳三娘之事,可柳三娘身死,于是便想来问问她生前的夫婿钟衡,看可否问出什么线索来。”
住持并未放松警惕,还是不打算开口,只道:“可是你们也已经看到,净空如今疯疯癫癫不成样子,如何问得出什么来?”
徐长风此时道:“我知道钟宏对你们有恩,你们想护其子钟衡也没错,可是一年多前柳三娘突遭迫害,钟府落入他人之手,你问他可甘心?”
尘林寺中所有人都沉默住,徐长风继续说:“当年柳三娘遭山匪杀害,周遭那么多人,为何他们偏偏挑柳三娘下手?你以为那些山匪真的是山匪吗?”
“我乃顺天府北镇抚司镇抚徐长风,奉命查当年巫蛊案一事,而柳三娘乃当年胡皇后身边宫女,她躲藏那么多年最后还是惨遭毒手,你们以为将钟衡藏在这里就能相安无事?”
他说完,最后房中拨开众人走出来,整个人颓丧而无力,“住持,他说得对,我能在这儿躲得一时,可能躲得一世?”
徐长风二人看着那人,面露惊讶,居然是钟衡,他没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