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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真笑着拍手鼓励她,取过被糟蹋的纸,又伸手,等常璐把笔还回来,接过沾了墨,在那些墨团上加了些线条,一幅寒冬腊梅图就有了。
她举给常璐看,常璐也学她的样子,笑着拍手。
这天一支毛笔在两人手间传了十几次,常璐吧嗒吧嗒戳了八张纸,栖真就给她画了八张腊梅图。常璐很高兴,最后把纸撕得粉碎扔上天,在漫天碎纸里高兴地转圈圈。
英迈有点火大,嫌一地碎纸打扫起来太麻烦:“常璐,回你帐子去,别发疯!”
栖真对英迈做了个嘘的动作,让他别凶:“她不疯。她知道这是花,她在享受把花扔上天的快乐。”
英迈忍不住翻白眼。
第二天常璐直接坐到最后排,痴痴等栖真下课。栖真又陪她玩了八张梅花图,常璐开心地咯咯笑,拉着栖真不肯放。
晚上栖真陪她散步,身边无人时,会说她们以前在宫里的事,说去神明大宫的事,问常璐还记不记得。
栖真知道,对一个疯子,你得跟她说往事,得把她从记忆里唤回来。
而白日里和柳絮回他们讨论时,她就让常璐坐边上,塞给她一支笔,让她自己画。
常璐拿着笔就坐定了,一个人静静地画花园、画宫殿、画男人、画女人。
有一次,她画了一个跪着的女人,然后在这个女人背上画了个方块,正好被一边的柳絮回看到。柳絮回原本只是随意看一眼,忽然指着她的画问:“常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这个是不是沈兰珍?”
刚刚还在争论的栖真和英迈停口,也凑过来看。
柳絮回对英迈道:“有一次兰珍被常璐贴了定身符,在太子殿门口跪了三天。”
谁知常璐却笑嘻嘻指指画,指指自己,然后对栖真叫“兰珍、兰珍”。
栖真被她叫得惊悚,忙摆手:“我不是兰珍。”
可常璐不管,还是不依不饶叫兰珍。阑珊带容绽过来,催一声“上课了”,栖真起身准备上台,上后面一节数学课。
可常璐大概以为栖真不理她了,也起来跟在身后,忽然大叫一声“沈兰珍,对不起!”
她情绪激动,脚下错乱,绊在凳脚上。
这口齿清晰的一句,让栖真寒毛倒竖,正想转身说我不是,背后一股力,把她猝不及防扑倒在地。
周围人都惊了。
“栖真!”
“宫主!”
絮回、英迈和就坐准备上课的孩子们都围上来扶,栖真摔下去时额头磕在凳角,有点疼,有点晕。
“流血了!”
“栖真,你流血了!”
“快去叫董未!”
今儿董未难得回山,闻讯赶来,连忙帮她止血上药。
虽然流了点血,毕竟不是大口子,栖真见常璐在一边吓得瑟瑟发抖,忙阻止英迈对她吼。
容绽道:“英迈,带常璐下去。栖真,你头晕不晕?阿絮,扶她回帐躺躺。课我来上。”
风宿恒下山采买家什,这事他不想借他人之手。傍晚回山,见颜心端着药侯在一边,正在讲课的栖真居然头上缠着纱布。
看一眼,他脸就黑了。
好容易挨到栖真讲完,他扔下一句“今晚不讨论,让小姐早点休息。”,转头把人拉回毡帐,拿过颜心手里的药喂完,端水洗漱,逼着人睡下。
转日拂晓,风宿恒又入大荒流修炼,憋一宿的气全数撒开,把神识提到最高,将沙漠旋风团虐了个遍,最后全数化为气流收归己手。
“有这个精力,还不如想想怎么保护她,一个人撒气顶屁用。”
“闭嘴!”
“上驼暮山求道就为了除掉我,结果呢?成功了吗?你搞明白点,不是我想待在你身体里,是栖真求我救你,老子才来的好吗!”
“雷恒!”
“风宿恒,不服憋着!我儿子叫你爹,我女人被你宠,我就这么看着你,你有胆往下做啊。”
“栖真不是你女人!”
“儿子总是我儿子!”
“你老找我麻烦做甚?用你吹嘘的脑子想想怎么救她出去才是真!”
“你带着她的头发打过地洞,探过湖底,山里每一处都翻过,结界外狂轰滥炸也没用!你啊,有这点精力不如找她好好商量。”
“……不行,最近栖真慢慢放下了,我不想让她一次次失望。能做的我先来,没辙再说。”
“早知道她回来受这鸟气,老子绝不把骨灰给她!”
“你会的,你护不住才送她到我身边来。”
“那好好护啊你,头都磕破了,你干嘛去了!”
“用不着你说,收声!”
头脑里阴魂不散的魂魄,被风宿恒愤恨地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