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秦难安就瘫倒在了沙发上。
“小时,给我泡杯茶!”
女孩毫无形象地叫道。
“自己想象。”
时止头也没回。她站在壁橱前,将构建房型时没能创造出来的细节一一勾画出来。
“这是你家里养的吗?”
秦难安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
“嗯,它叫金块,今年十岁了。”
时止抚摸着刚刚构建出来的照片,眼神温柔。
照片上是一只面对镜头高兴地咧开嘴的金毛犬,簪着朵花,坐在满天的春意中。
她将这张照片摆在壁橱的最中央,进门就能看见的位置。
一扭头,秦难安又拿着另一张照片在问她:“那这只呢?”
毛绒绒的长毛白猫盯着镜头,透着傻劲和可爱。
“雪绒。”
“这只?”
“幺四。”
“这只?”
“你到底要干嘛?”
时止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看着秦难安的眼睛里都是无奈。
秦难安很是理直气壮:“多了解你一下,不行吗?”
说完,又自顾自地伸手去拿壁橱上摆着的猫狗照片,认真观察。
“行。”
时止叹了口气,靠了过来:
“雪绒是只缅因猫,今年四岁,平常很调皮,经常跳到桌子上打扰我工作,但是也有可爱的一面……幺四是狸花,流浪猫,我捡回来的时候它还很胆小,现在……”
“你家到底养了几只猫几只狗?”
秦难安斜斜地抬头看她,给人一种她正缩在时止怀里看她的感觉,时止一瞬间有些恍惚。
……明明平常都很在意距离感,现在反而没有察觉到吗?
好在她也不是那么毁气氛的人,没直接说出口。
“三只狗两只猫,还有一只仓鼠和两只乌龟。”
“嚯,大家庭。”
秦难安又往后靠了点,似乎是无意识的动作,只差一点就要贴到她了。
“行了。”
在时止的目光注视下,秦难安突然停止了贴近她的动作,一脸索然无趣地将相片放回了原位,又回头瞟时止:
“大资本家小姐怎么还不给我泡茶?明明那时候都说了要把我当皇帝一样对待的,现在就不记得了?大资本家小姐还真是忘性大。”
“取的什么外号,谁是资本家了。”
“这么大的房子,又是自己当老板,不是资本家是什么?”
秦难安张开双臂,在客厅中转了一圈。
时止有些无语:“这是农村自建房,你能不能不要随便想象。”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秦难安一晃脑袋:“所以我的茶呢?你什么时候给我泡?”
时止叹了口气,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个茶壶还有一个茶杯,热腾腾的茶就这么浮在空中倒了出来。
刚好倒了七分的茶杯乖巧地飞到秦难安手中,秦难安喝了一口,脸皱成了一团:
“好苦,难喝。”
“我怎么知道你平常喝什么口味的,所以我让你自己想象。”
时止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还是为她造了杯牛奶:
“加点牛奶?”
“不用。”
秦难安苦着脸,一口闷完,闷完以后又瘫到沙发上,脸埋进抱枕里,声音闷闷的。
“接下来干什么?”
“接下来……我把室内装修填充一下吧,有些地方还不是很完善,你先挑个房间吧。”
时止对这间房子的印象确实深刻,各种家具一个个从空中出现,原本空旷冷清的房子瞬间变得充盈了起来。
“这不是你家吗?”
秦难安翻了个身,侧躺着盯着面前忙个不停的美人看:
“怎么不帮我分配一下我住哪儿?”
时止愣了一下,摇摇头:
“我只是按照我家的房型来建房子了而已,这样比较符合我的习惯,你随意就好。”
“那你平常住哪个房间?”
“二楼最右边那间”
时止听见哒哒哒的踩楼梯声,没过一会儿又哒哒哒地下来了。
“那我要住你隔壁那间。”
“啊?”
时止不自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怎么了?你不同意?”
“倒也不是。”
她摇摇头,有些犹豫:
“只是……那个房间……平常一般是家里的猫狗在睡。”
“那就对了。”
秦难安满意:
“我不就是你新捡的小流浪狗吗?”
“你又在说什么?”
时止的眉头皱了起来。
“没什么啊。”
秦难安目光游移,明显是已经对和时止说话丧失了兴趣。
她摆摆手:
“那就这么决定了,你可不要随便换房间哦。”
下达完指令以后,也不管时止是一个什么表情,抽身便向二楼走去。
时止在她身后,声音微微拔高:
“等等!秦难安……”
“怎么了?”
秦难安回头,表情略有戏谑。
她夹着嗓子,甜腻腻的:
“主人是要帮新捡来的流浪狗洗澡吗?”
时止被她恶心得浑身一阵鸡皮疙瘩,赶忙闭了嘴,不去看她。
忙碌着的黑发美人的侧脸透着冷凝的美感。
秦难安满意了,嘴角挂上笑,噔噔噔又跑上了楼。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秦难安才容许时止再一次瞻仰她的容貌。
等秦难安打着哈欠揉着脑袋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时止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已经忙过了地府的休息时间。
秦难安脸上都是嫌弃:“你该不会从昨天晚上一直忙到现在吧?”
一旁的镜子显出时止的脸,不像是以前熬夜工作过后没精神的模样,反倒有神采得很。
秦难安咂了声,走过她身旁:“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过劳死了。”
“我没感觉很累。”
“你猝死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吗?”
女孩倒了杯水,讥讽道。
“不是,我感觉,好像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时止的皱眉,看向自己的手,光洁、白嫩,还是原来那副模样。
“我说,”
一个脑袋凑了过来,硬生生打断了她盯着自己手看的奇怪行为:
“时止小姐,你都已经死了,难不成还真觉得自己能和以前一样?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自己的记忆也在模糊。”
时止的眼睛瞬间睁大,但是秦难安没留给她震惊的时间,丝毫不近人情地宣告道:
“我饿了,要吃饭,你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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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儿,两人全副武装出现在了昨天踏过的街道上。
这条街还是和昨天一样,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秦难安裹得紧紧的,抱怨道:
“为什么你都不会犯困了我还觉得冷啊,是不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时止还在四处张望。
昨天是她第一次来这条街,还没看个全貌就被秦难安给勾走了,现在静下心来一看,果然,热闹得不像是鬼城。
至少和玩家扎堆的天街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鬼魂们明明什么都不缺,却还要做各种各样的工作,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活人们不理解了。
“秦--”
奇怪的风从侧面吹过来,时止下意识叫秦难安的名字。
“嗯?”
“秦难安--你在干嘛?”
“吃东西啊?”
秦难安左手三根串串,右手一个馍馍,吃得满嘴油光。
“不是,我当然知道你在吃东西。”
她就是不知道,秦难安是怎么做到在她发了个呆的时间里就搞了这么多东西的。
感情刚刚那股风是秦难安的香风。
“这个,你吃吗?”
白光闪烁,一碗冰沙出现在秦难安手上。
“我特意为你买的,感觉你会喜欢。”
“为什么感觉我会喜欢?”
“因为你看着一副冷美人的样子。”
“?”
时止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接过了那碗冰沙。
细腻柔嫩的冰沙送入口中,淡淡的水果甜蜜在口中弥漫开来。
“好吃吗?”
“……还不错。”
老实说,应该是比她在人间时吃过的大部分东西都要美味。
秦难安喜逐颜开,眉眼弯弯的。
看来这张脸还是有欺骗性的。
时止默默在心里记下。
“走吧,再去逛逛?”
秦难安指着街道的深处,兴趣斐然。
时止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
秦难安似乎很喜欢逛这种地方,就算她吃不了多少,也要要过来,然后给时止塞下去,再问她感受如何。
“没有体验过的东西总要体验体验嘛,毕竟人生太短暂了。”
秦难安是这么说的。
但是她们现在还算是处于人生之中吗?
时止的脑子里偶尔会浮起这样的疑问,不过很快就被秦难安递过来的食物给冲散了。
至少,现在还是存在的。
走着走着,不可避免地就走到了街道的深处。
周围的店铺和人群都开始稀少,鬼魂们似乎都不太愿意靠近那一方漆黑的漩涡。
秦难安对此也兴趣缺缺,原本上扬的嘴角撇了下来。
她扭头,却被时止拉住了手腕。
“你去过那边吗?”
时止问她。
“没。”
秦难安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是被寒冷冻住的茶色。
“那里是天街,玩家们交易的场所。”
“我知道。”
“进去看看。”
秦难安没说话,半晌过后,她抬头:
“时止,你去过吗?”
当然去过,昨天她就是刚刚从天街出来的。
时止点点头,没有松开手。
她总是有一种错觉,仿佛秦难安是一只鸟,只要松开手,就会飞走一般。
“天街,是玩家聚集的地方,在那里你几乎看不见什么鬼魂,对吧?”
时止又点点头。
“这里是长街,鬼魂聚集的地方,仅仅我们二人,与寥寥几人在这里游荡。”
秦难安用剩余的那只手向着长街的方向展开身体。
“你说,”
那双茶色的鹿眸又在看着自己了。
如果不小心的话,就会溺死在那方世界之中。
“为什么鬼魂和人类之间,会那么泾渭分明、不可跨越呢?”
紧张的沉重情绪被时止咽下,她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来话。
秦难安噗嗤一声笑出来:
“随便逗逗你而已,你竟然还真思考上了。”
笑完,眉眼又轻柔地弯了起来:
“行呗,虽然我不是很感兴趣,但既然你都陪我逛了这么久的街了,那我陪陪你也不是不行。”
在秦难安的身上,时止最喜欢的就是她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笑出来的时候,心就会莫名其妙地放下来。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