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小早和元也的比赛，你是不可能来看小学生打排球的。
哇，真的是要技术有漏洞，要体力有洼地。
但是佐久早和古森元也的天赋和努力都为他们填补上了和国中生之间的天堑，虽做不到出彩，也不至于拖后腿。
拜托，虽然是练习赛，但是哪个教练也不会想要输掉自己球队的比赛。
没有竞争心，没有对胜利势在必得的进取心，在竞技体育的事业上是走不远的。
种花家的人口众多，天才就像群星一般洒落在他们的土地上，哪怕是万里挑一的人选，也有百万人。
非天赋卓绝者，不入此门。
非艰苦奋斗者，难行此道。
佐久早圣臣和古森元也靠着天赋和汗水跻身于更高层次的队伍，那么，对面的小学生，势必也同样优秀。
至少，比一般国中生更有在排球上进步的潜力。
你沉静下来的时候，比平时更像丛林中蛰伏于暗处伺机而动的捕食者，猫科的瞳孔紧紧盯住感兴趣的猎物。
丛林的枝叶茂密，只有星点的璀璨阳光会透过翠绿交叠的树叶撒在地表。斑斑驳驳，明明暗暗，如同花豹的纹路。
“嘶。”
对面排球队的替补球员忽然瞥见你的眼神，“那小姑娘什么来头，都坐到教练席上了，而且怎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
旁边的队员显然比他更加冷静，“别担心，看的不是你。”
“欸？你这话说的真打击人——”
“我以为被后辈比下来的时候，你已经明白自己的定位了。”
那位推了推眼镜，“有些天才的眼中，只能看见同类。”
猫屋敷教练看了眼已然注定结局的比赛，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于是开始逗小孩玩：“弥生，看出什么了吗？”
你眨了眨眼，从观察分析模式中退出，沉思两秒总结自己的观察：“元也比小早接球更成熟，也更有爆发力。但是小早的扣球显而易见的更好——”
你比了一个扣球的动作，“小早的手腕很灵活，可以打出更多角度的扣球。但是也不能保证次次得分，被拦下两次之后，二传就不再给他球了。”
“还是因为年纪的差异在那里。”你的手指不停地在点着膝盖，“也只是不拖后腿而已。”
“但是对于比赛来说，不得分，就意味着丢分。”
猫屋敷教练听了你的话，嘴角要勾不勾的看向旁边的教练。
“要笑就笑，别憋着。”那位教练翻了个白眼，“我真是服了，你运气也太好了。场上那两位小朋友也天分。男排女排你是都沾上光了。”
“哈哈，羡慕不来的。”猫屋敷教练得意得简直猫尾巴都要甩起来了，有闲心开始商业互吹了：“你那边也不差啊。那个黑头发的小男孩，你也真有胆量让他替补上场还打了半局。”
“你都有胆量让小学生跟全场比赛了，我也不能落后你太多啊。”
那位教练提起自己的学生，也是同样的一脸骄傲。
你：“他的传球技术不错，看起来也是少见的成熟稳重呢。”
猫屋敷教练哇了一声，“那不是和弥生你两模两样了。”
你：？？？
什么意思。
你大声为自己正名：“教练我传球超好的！就算是教练也不可以说我技术差！”
两位教练：……
“哇，你刚才是这个意思吗？”
“是……是吧……”
猫屋敷教练擦擦额头的汗，小弥生哪点都很好，就是脑回路有点猎奇。
谈话间，场上哨声再次响起。
记分牌停在25：23上，你们的队伍以2：1的大比分赢下这次比赛。
场上的选手们吭哧吭哧地冒着热气，站在网前相互握手致谢。
哇，这对小早来说还是太难了。你看着小早阴沉且快速对方握了手，木着脸来到你身边，一点都看不出胜利的喜悦。
猫屋敷教练心情特别好，尤其是在隔壁教练对队员训话和总结失败的白噪音下，更是和煦温柔，看到佐久早圣臣这个平时在他眼里总是不合群的小孩子走过来，还想拍拍他的脑袋。
没想到木着脸的佐久早一个蛇形走位，避开了他的大手。
猫屋敷教练：……
你不解：“教练你在干嘛？你忘记小早不喜欢和别人接触了吗？”
然后从书包里面掏出一大包湿巾，递给来到你面前的佐久早手上：“喏，小早，给你用湿巾擦擦手。”
佐久早如同朝圣般虔诚地接过湿巾，一张木着的脸枯木逢春般活了过来。
“你简直就是神。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你，弥生。”
但是佐久早并没有开口说话。
一个棕色的豆豆眉脑袋从佐久早身后蹿了出来，自信开口：“小臣，我说的没错吧。”
佐久早无语：“……我有嘴，我自己会说话。”
“但是你刚刚没说。”
古森元也犀利指出这一点，目光炯炯地盯着佐久早，“你发誓你刚刚不是这样想的？”
佐久早沉默了……
猫屋敷教练：……
不是，佐久早，你怎么回事，你快否认啊。天天拉起个小猫批脸，教练我呀，还以为你是成熟稳重小孩子呢。
结果你偷偷在心里称呼自己的幼驯染为卡密大人。
之后，猫屋敷教练又看到，卡密大人从书包里面掏出了两个水壶，款式相同但颜色不同，递给了面前两位幼驯染。
“加了一点点食盐哦，剧烈运动之后要补充电解质。”
你笑眯眯地看着结果你送来的水壶开始吨吨喝水的小崽们。
畅饮结束，古森元也赞叹：“小弥大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你！弥门！”
佐久早也喝完了水。这个水壶是弥生买给他专用的。他小嘴一擦，双眼一闭，“弥门。”
猫屋敷教练摸着下巴：“弥生还有点当经理的天赋呢。不不不，还是算了，能上场干嘛要当经理，教练我绝对不允许！”
你：……你也是不允许上了。
大家都收拾完毕，你们相互道别就乘坐大巴离开体育馆。
“是怎么了？不开心？”
那位教练对着垂着头的小男孩耐心询问。
“嗯……输掉比赛了。”
即使是再成熟稳重的孩子，也会因为输掉比赛难受，更何况，他觉得这次输掉了比赛有他很大一部分原因。
教练知道，每个上场比赛的人都会有这种心理。会怀疑自己，会怨恨自己没有好好表现。这都是很正常的心理。
所以他并没有劝慰小朋友不要不开心，而是拍了拍他稚嫩的肩膀：“那就记住这种输掉的感觉，为了之后不会重温失败，要好好努力啊！”
“刚刚坐在对面教练身旁的女孩子，弥生，据说可是了不得的天才呢，还是你们对手中那两个和你同级的小男孩的幼驯染，夸了你传球技术比她幼驯染还厉害呢！”
教练：对不起了弥生，对不起了，弥生的幼驯染，擅自改编你的话真是抱歉。但是我们这边的小男孩真的很需要一点你的鼓励！
随着教练的话，小男孩在暗处透着蓝光的眼睛一点点抬起，最后在体育馆场灯的照耀下变成了薄雾一般的绿色。
他注意到那位女生很久了。
应该说，没有人能不注意到她。
烈日灼目的红和摄人心魂的绿意，是多少人目光汇集之处，却偏偏多次将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可惜他一直没有鼓起勇气和她搭上话，后来输掉了比赛，更是没脸。
教练看到他的样子，哪能不知道小男孩在想什么，于是鼓励道：“好好加油吧！下次赢过弥生的幼驯染，就好好地向她介绍自己。”
“赤苇，我叫赤苇京治。”
这是他设想过多次的开场白，然后对面的小姑娘笑眯眯地说：“你好，赤苇君。我是西园寺弥生。”
说是性格稳重也好，沉默少言也罢，其实和犹豫寡断也有几分模糊不清的关系。
他总以为有下一场训练赛，有下一次正式比赛——反正她总是要陪幼驯染的。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下一场，一拖经年过去，他依旧没能在对方面前介绍自己。
所以，所以在一次偶然的场合，他看到了红发卷毛的小姑娘正和同行者交谈时，不顾身后朋友的呼唤，转身追了上去，把一切甩在了脑后。
人海芸芸，霓虹的灯交错明亮，他穿过了年幼时的怯懦不甘和深切执念，已经分不清这心头涌上来的力量来自何地，只能并不体面地喘着气，站到了少女面前。
“赤苇，我叫赤苇京治。”
年少的诗啊，像雪花一样把他覆盖，吹得他头昏脑胀，偏偏又耳清目明地捕捉关于少女的一切。
她微皱起的眉，欲开口说话的唇。
同行者之一呜呜渣渣地说了什么他听不见，然后那人就被另一个同行者捂住嘴拖走。
赤苇京治的世界只剩下光焰殷殷的少女。
“请不要害怕。”
“小学时，我们见过。只是当时输了比赛，我不敢介绍自己，所以错过了很多年。”
“所以，虽然现在依旧不体面，但是，我不想再错失机会了。”
赤苇京治有尽量压制自己因为跑动和紧张产生的心跳过快和隐隐颤抖的声线。可是他觉得说不定对面的小姑娘已经听到了他心跳得好像要爆炸的声音。
毕竟，它跳动得如此激烈。
然而，所有的努力都在少女的回答中付之一炬。
她身上不曾褪色的灼目日光，棕绿色的眼睛里带着怀念的笑意，“我记得你，赤苇君。当时你的教练十分为你骄傲。你现在依旧在打排球吗？现在还在当二传手吗？”
心如擂鼓，神台倾塌。
他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
只是顺从了本心。
“嗯。一直都不曾改变。”
一如我心，未曾变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