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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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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不雪自然没下马车,这女人倒是阴晴难定,重重将我放下,害我在马车上磕了一下,她自己却也不走了,坐在了我身侧。

我揉着撞疼的手肘看着她,我们二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的相交,半晌后她先移开了眸光。

“短短半年,殿下的态度便变了三次。”她道。

我心下一惊,暗叹这人敏锐,五指随意的搭在了她的大腿上,道:“好妹妹,我做如何,你为何多放心思?”

陈不雪嘴角一抽,皱了皱眉,将目光落在我脸上,道:“殿下从前不曾唤过臣妹妹的,虽然臣确实比殿下要小,可殿下与臣并无血脉关系。”

“自角楼,您便开始唤臣陈二了。如今又多了一个妹妹的称呼?”她握着我的手,食指将我的手指往上掰,要我痛却又不至太痛,“若非臣待您,十分了解,怕是以为您不是宁耀长公主了。”

她的目光放肆的逡巡在我身上,如凝有实质一般扒着我的衣服。

“先前不太像,如今瞧着像也不像。”

“本宫若说黄粱一梦数年,梦中诸事叫本宫痛苦,如今犹未觉梦碎神清,你可信?”我并不为所动,反倒是笑了,道:“今日朝会可是一片祥和?”

“黄粱一梦,梦碎神清。殿下如今读书倒大有进益,比往常会说的词多了许多。”

“朝会祥和,”陈不雪道,“重华宫却是热闹。”

她并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我便在这张古井无波的面庞上窥不出半点情绪。

我道:“你倒是顺风耳。”我与福阳的事,她竟知道的这般快。

陈不雪沉默着,半晌,声音毫无起伏的说着:“殿下现在不想杀臣了?”

我扭了扭头,面做单纯模样,抬手抚着溜出发鬓的金钗。

“杀不了你,本宫何必白费功夫。”

况且……明面上的手纵然害怕,可始终知道是谁。藏在暗地里搅动风云的那双手,才真正叫人惊惧。

陈不雪了然挑眉,伸手撩开了我面颊的发丝。

我半垂着眸,伸手抚弄着陈不雪的唇瓣,低声道:“宫宴那天,本宫没有对你下药。”

“是吗?”陈不雪露出一个痞笑,眉眼透出玩世不恭的凉薄,“含在嘴里的茶水有毒,沾在手上的水珠有毒。殿下却说不曾下药?”

我的手摸在陈不雪的脖颈上,感受她说话时的轻微震动,这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只要伤口够深,生不如死之余要人性命。

再向下,便是胸口,那里有一颗跳动的心。

“殿下,”陈不雪道,“您如果说的是□□,那么臣却然知道不是您下的。”

这一刻的气氛颇有些微妙,我在陈不雪看穿的警告目光中,示弱的举起了手,与她拉开了距离。

“随便摸摸,没别的想法。真的。”

“哦?”我听她如是说,丝毫不为自己内心的想法心虚,笑道,“看来将军还是信我的。”

陈不雪拇指划过我的脖颈,上面嵌银得玉扳指冷得我一激灵,我知这戒指的关窍,里面含刃,自然有些惧怕。她却笑了,施施然收回手,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比起那日的事情,臣更关心殿下的身体,毕竟……”陈不雪回头暗示得看着我,斯文且败类的揉了揉额角,五指舒展。

“臣那时急了些,您好似在呼痛。”

“哦?”我意有所指,“你是说你亦快活的,很是湿润之事?”

陈不雪定定看了我半晌,我却愈发懒散,下颚右抬拉扯着喉间的筋,浅浅露笑。

“臣还是喜欢伶牙俐齿的殿下,有种不知死活的任性。”陈不雪不再看我,目光似乎从窗外的高台角楼划过。

我便顺着车帘看外面热闹的街道,眼睛不错的盯着买糖葫芦的人,不在意道:“露水情缘,陈二你到底是嫩?总与本宫说些死啊活啊的,说不清是威胁本宫,还是年少狂妄?”

车内一声安静了下来,糖葫芦走远了,待我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时,便见陈不雪面无表情的用眼神压我,目光阴鸷。

“殿下不过是虚长几岁,昨日在福阳公主面前拿乔,如今又在我面前。难道殿下的年龄长脑子上了?”

“恼羞成怒?”我微笑道,“或者,你可以试试唤本宫姐姐?”

陈不雪深邃的双眸微眯,猛的别过头没再说话,在这一刻我才终于觉得,这般的她,才是那个比我小五岁的侯府二小姐。

“陈不雪,沈知葬在什么地方?”

陈不雪淡淡道:“无坟无墓,一卷草席,天地为棺。”

我面色一变,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温度在下降,低声道:“不要这样刺我……”

陈不雪握着我的手,忽然施力,她脸色铁青的看着我,闭眼吐了一口气,道:“我叫人好生收殓,把他送回了江南。姐……哼。”

我因是露了个笑容,透过陈不雪的瞳仁,看见自己仿佛木偶一般被强硬牵扯起的唇角。

“这样便好,我就不去脏他的轮回路了。”

“萧京云!”陈不雪箍着我的下巴,道,“沈知给你下什么蛊了,叫你这般魂牵梦绕!”

“既做了这件事,悔亦无济于事,你这般自苦,最是没用最是虚伪!”

我听着她这般骂我,无意识的抠着手臂,闭眸道。

“我一生不知法理仁义,端庄清正。这八个字,是沈知为我刻上的教训。我更不知人命如草如尘,命如浮萍骨如渣滓。有权者抚袖一挥,只为平衣褶时,于他们而言或是灭顶之灾。”

我握紧了手,低声道:“陈不雪,我也想救人……”

陈不雪用一种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一般的神色看着我,古怪中又留待着怀念,许久后她抬掌,拇指缓缓落在我眼角的泪上。

她将我的手从手臂上强硬的掰开,轻声道:“萧京云,你实不是个做好人的料,一株被泥巴脏水浇烂了的花根能开出什么好花?如今我倒是想知道了。”

陈不雪将我带下了车,此时八坊三街十九市尽在脚下,她仿若一个贴心的情人般为我理了理帷帽,牵着我走在长街上。

其实我与她前世都不曾相伴街市,那时我痴迷于画舫盛宴,酒楼鎏金盏,皇家赏花宴。

我云,贵足不踏贱地,不过眼与心中全当贱民罢。可笑的是,几年前我萧景云也不过是荒村一贱民萧蛮蛮罢了。

两边都是粗布短衣商户的叫卖声,时有人擦肩而过,车马行时陈不雪便会揽着我的肩带我避让。

陈不雪见我好奇张望,不由道;“臣记得陛下先前出于贫家,殿下怎会有这般——好奇模样?倒叫臣想起了石头记里的一则。”

“石头记?”我问他,“那是什么?”

陈不雪笑了笑,目光中带着促狭,道:“看来你近来学的都是圣贤道理,那些个老学究的课你也听得下去?”

确实挺叫人犯困的。我心中嘀咕,伸手在她臂弯上狠狠的拧了一下。

“刘姥姥进大观园啊。”陈不雪握着我的腕骨,停在了一个摆着许多小人的摊前,摆摊的是位老者,见我们停下,又一身富贵装饰,忙擦净了双手招呼道。

“二位小姐,做个糖人吗?”

陈不雪放了一锭银子,指着我道:“您照着她的样子做。”

说罢便撩起了我的帷帽一角,我便猝不及防的瞧见了老人惊艳的神色。

“您可记住了?”

我嗔然的望着陈不雪,却见她此刻眉眼一弯,面上流露出柔和与放松,她五指拢在我的颊边,很温柔。

“姐姐,不要凶我。”

我喉间一哽,她如今倒是喊的出口了?

陈不雪看着我,食指勾勒着我的卧蚕弧形,唇弧越发上扬,最后十分亲昵的放下了我的帷帽。

“将军,彼此的皮早就扯烂了一会儿,是人是鬼各自心里门儿清。”我轻声道,“何必逢场作戏哄我?”

“殿下怎么这般直率?方才您不也是在逗弄臣?”陈不雪道,“您想要引出幕后人,可不得与臣,亲密无间吗?”

我睁大了眼睛,一时心中惊诧,却碍着人多口杂不敢问她。

宫宴我与陈不雪的意乱情迷,我不信是福阳一人所为,那人既是算计我与陈不雪,那我便顺势而为,看看他意欲何为。

老人却没听见我们这般打情骂俏,只笑着说:“记下了记下了,小姐的姐姐生的好似神仙妃子一般,见到的人都忘不了。”

陈不雪笑了笑,我却泼冷水:“若是你见了七八岁的我,定然会觉着嫌恶罢。”

说着又觉着好笑,如今世人不亦嫌恶于我?

老人愣了愣不知该如何答我,陈不雪开口道:“您不必管她,正与我闹别扭呢,说话便夹枪带棒的。”

这话亲昵的倒不似寻常姐妹,恍如平凡夫妻一般。老人更是惊讶,瞧了我们几眼,又识趣的没有问。

我扭过了头,没有作声。

陈不雪低头看着我,丢了一吊钱到旁边的摊位,拿了一袋热腾腾的桂花糕,喂到了我嘴边。

我犹豫了一下,张唇咬下了一口,心中难以言述是何感想,我窥不尽她的主意,眼下却莫名其妙合作到了一起。

“没有人可以算计了我全身而退。”陈不雪在我耳边道,“你猜那人下一步要怎样?他要我睡了你,究竟是不是想借我的,要你的命?”

我冷笑,神色淡然:“原来破了你陈二姑娘的身还真要拿命来偿,那当初本宫闯禁军营,你又装什么贞洁烈女?早早要了本宫的命就是。”

“臣没有要了您吗?”陈不雪低低一笑,“您这样的好颜色,黄泉不缺您,人间方需您来添色。”

我们心照不宣的默认姐姐与妹妹,隔着胸膛不再去碰对方的心。

“刘姥姥是个乡下婆子,去了侯府还恩,遇上了宴席,被拿做了逗趣的客。”她忽然搂着我的腰,又在我耳边轻声说了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我看着老人五指灵动的掐揉抹挑,很快速利落,耳边是陈不雪轻声呢喃于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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