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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6章 旧世界轰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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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的时候,用冰袋当枕头,睡在冰床上,是种什么感觉?

八岁的时候,我爸单位组织家属出游,去到F省最北部的高山漂流,我妈不会水,在岸边守着行李,我跟我爸的下属小马哥分到了同一艘小艇。我跟小马哥的体重悬殊太大,艇身失重,不停地旋转,漂到小瀑布时更是翻了个底朝天,我从被甩飞出去,从七八米高的瀑布坠落,高高抛起,重重落下,侧腰和膝盖被溪底尖锐的岩石磕到,瞬间破了几个口子,血流不止。

身体被救生衣托起,在水里上下漂浮,晒得发烫的身体,完全浸泡在冰凉的溪水里,体内翻滚着炙热的浊气,体表流动着冰冷的寒气,流着血的伤口刺痛不已,既像一条搁浅的鱼,又像一只呛水的旱鸭子,矛盾的感觉难以言喻,此刻,十年前的不痛快,又再次苏醒了,我大口喘着粗气,在铺满冰袋的病床上扭来扭去。

“妈,我想尿尿”。利尿剂刚注射不到十分钟,膀胱就像被开闸泄洪一般,奔腾的尿意汹涌澎湃。我妈轻轻抬起我的腰,把消毒过的尿盆塞到我屁股下,俯在我耳朵边上,小声说:“你暂时不能下床,只能先这么尿,妈妈拿被子帮你挡着”。我憋住气,撅起屁股,往腰上蓄力,艰难地在床上尿了出来,温热的尿液糊了一屁股,畅快又极度难为情。

我妈抽出尿盆,往我屁股底下塞了一张尿垫,紧接着用湿巾和纸巾帮我擦了两遍屁股,动作温柔又麻利,穿上白大褂,她要照顾病人,脱下白大褂,她要照顾家人,可她从来不抱怨。我妈写了个清单,催促坐在走廊上的我爸去采购。我爸刚走,她就从置物柜里取出红色行李箱,掏出家里穿的坡跟拖鞋,换了一身居家宽松长裙,是的,只要不工作,她一年四季都穿裙子和高跟鞋。

等我爸扛着大包小包回来时,我妈已经把双人间的厕所清洗了一遍,连马桶都刷得锃亮,还用自备的消毒液里里外外消了毒。买回来的东西里有两个大件,一个是张崭新的折叠床,一个没见过,貌似,是个塑料马桶?

“哦,这是康复病人用的塑料便携马桶”,我妈打开给我看,“使用的时候像正常马桶一样坐便,底下是个塑料小桶,有小提手,可以单独拎出来清洗。床上用便盆尿尿还勉强能行,躺床上拉屎我是万万接受不了的,我知道你肯定也不能接受,关键,躺着怎么可能拉得出来?!我让你爸买最贵最结实的那款,之后你要挂的药会越来越多,会频繁排尿,马桶我给你放床边上,方便你起身就能大小便”。

我妈展开折叠床,一边擦拭消毒,一边安排:“书墨,待会你去医院附近的宾馆开间长期房,咱们估计要打持久战了,你呼噜太响会吵到梨梨,耳朵又背叫也叫不醒,晚上你就去宾馆里休息,我这么多年值夜班习惯了,我能熬得住夜,陪夜我来,化疗的时候后半夜护士跟不上,家属的护理很重要,等白天你来陪梨梨的时候,我再去宾馆补觉”。

“妈,我好饿啊,化疗的时候还能吃饭吗?一定要吃流食吗?我现在特别想吃麦当劳的汉堡,喝带气的冰可乐,一口下去,打个响嗝,别提多爽了。”

“诶唷,这是谁家的傻孩子,你抬头看看头顶的床位牌,你的饮食从今天开始,是全流质,至于能吃什么,我会去找黎医生了解清楚,等你好起来,想吃多少汉堡都给你买,家里的冰箱我给你装满可乐,成不成?”

“妈,海上学府,我是不是去不了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出国?邵老师下午会来医院,协助办理你的休学手续。你这个病治疗周期很长,具体要多久现在医生也说不准,还得等你脱离了危险期,这期间你什么也别想,专心治疗,很快会好起来的。”

液态的化疗药,或无色、或乳白、或不明颜色(机器上的针管套着黑色绒布),通过导管和针头,匀速进入静脉,与流淌的血液逐渐融为一体,输送进数以万计的斯巴达勇士,与体内癌变的早幼粒细胞殊死搏斗,每一场战役,都惨绝人寰,死伤一片,好细胞战死、坏细胞败北,身体似乎变成了细胞混战的容器,才短短半天,精气神就一点一滴被药物抽干,不知何时我又昏睡了过去。

到了下午,体温逐渐恢复到低烧,病床上的冰袋撤了大半,只留下脖子下的冰枕。学院的辅导员邵老师来的时候,在病房外朝我用力挥手,她不能进病房探视,我妈就跟邵老师、黎天成站在病房门口,谈论我的休学事宜。最后,我妈听取了黎天成的建议,先给我休学一学期。

“沁梨如果能活下来,就一定要让她拥有正常的生活,得了血液病的孩子,一旦休学的时间太久脱离校园,学习会跟不上,社交会有障碍,最后很可能就废了。你们听我一句劝,不要休一年,只要能活,半年内一定能从这里走出去,回学校,边化疗,边上学,我相信沁梨能做到,你们也要相信她。”黎天成诚恳又坚定的话语,感染了我妈,我也听到,并牢牢记在了心里。

邵老师临走的时候,在门外给我加油鼓劲,又往我妈手里塞了一个红包,跟我妈推搡客气了好久,最后我妈还是红着眼收下了。S大基金会拨了两万元的善款,说是学校的慰问金,我妈跟我爸商量之后也收下了。

“你们班同学给你捐了款,听说是韦鹤祎组织的,一千五百块,不多,算是同学们的心意,我就替你收下了。邵老师个人也给了两千块的红包,她说没有多少,但至少可以支援一点医药费。韦鹤祎的爸爸不声不响的,往你的学生卡上打了一万块钱。我不希望,你有朝一日回学校的时候,面对任何人,都觉得自己欠了对方钱,所以学校发起慈善募捐的提议,我婉言谢绝了。”

点滴,喝水,排尿,昏睡。好饿啊!饥饿感像草原上追逐猎物的野兽,把我从睡眠中唤醒。胃揪成一团,一边抵抗药物的侵蚀,一边疯狂渴求进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食物。天黑了,病房里亮着灯,似乎到了晚餐时间,我爸在走廊外吃喷香的炒面,我妈打包了盒饭坐在床尾,里头有个大鸡腿,鼻子止不住翕动,多种食物的气味从门外飘进来,钻进我的鼻腔里。

“妈,我饿!我吃一口鸡腿行吗?就一口?”

我妈的脸从饭盒里抬起来:“梨梨,黎医生交代了,头两期化疗,你唯一能喝的只有稀米汤,明天开始会给你挂上三合一营养液,足够支撑这段时间的能量了。你是没挨过饿,妈妈也知道你饿,你睡着的时候肚子都咕咕直叫,可为了健康,还是忍一忍,挨一挨就好了,听话”。

我爸站在门边上,看着挨饿的我,满脸心疼,他夹起一筷子炒面,指了指我妈,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我心领神会,朝他眨巴了一下右眼。

“海上学府呢?”

“邵老师带来的消息,由于你突然重病的不可抗力因素,S大基金会决定,取消你的名额,自动让渡给竞争时排名第二的同学,也是你们系的,叫梁晶晶。”

我妈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很好,物理降温有用,已经退烧了,一会可以让护士撤掉冰枕了。梨梨,妈妈实话实说,你不要难过,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活下来,等你好了,以后还多的是出国的机会”。见我默不作声,我妈收起饭盒筷子,走到病房门口交代我爸,她去找医生再聊聊,很快就回来,让我爸看好我。

无力地瘫在床上,思绪万千,为了拿下「海上学府」这个留学的最佳跳板,埋头苦读的无数个日夜,在这一刻都都化为乌有,一轮又一轮竞争激励的笔试和面试,残酷的淘汰制度下胜利登顶的我,在这一刻也成了没落的笑话。

好像从医生宣判我的死期之后,已经没有什么消息能让我吃惊了,命都快没了,还做什么留学的春秋大梦呢?!这一刻起,曾经光明灿烂的旧世界,轰然崩塌,我陷在一片晦暗的废墟间,茫然四顾。

我妈前脚刚走出病房,我爸戴上口罩,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到病床前:“梨梨,爸爸知道你饿了好几天了,特意偷偷给你留了口炒面,这才刚开始治疗第一天,竟然就不让你吃饭,也太不人道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只吃一口应该没问题的,趁你妈不在,赶紧的,来,张嘴”!

我饿得眼冒金星,这时候就是给我一个开封菜的全家桶,我一个人都能吃得干干净净,还是我爸懂我,这天上掉下的美味,岂能错过?张大嘴,一口吞掉油乎乎、带着余温的面条,囫囵下肚,生怕多嚼几口,被发现了要让我吐出来。真香啊!我眯着眼回味刚刚那一口油香,我爸抽了张纸巾,仔细给我擦掉嘴角的油星子,想销毁投喂证据。

我俩默契地互相使了个眼色,尤其是我爸,跟个小孩似的,一脸得逞后的得意。可是,本该享受这口难得食物的胃,却闹起了脾气,任性地翻江倒海,我最喜欢的葱油,毫无征兆就变成了一颗致命的生化炸弹,葱的味道极限发酵、膨胀,在胃里爆开,面条沿着食道,涌向喉腔,完整地喷射了出来,丝丝缕缕,挂在我爸的衬衣上,滑稽又狼狈。

我爸微微愠怒,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还不明就里,赶忙拿纸巾给我爸擦拭,结果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中喷涌而出,殷红的鲜血,喷在雪白的被褥上,溅到我爸的白衬衣上,登时,我成为狼藉的“血人”,病号服上满是血。我爸吓傻了,愣在当场,还是我凭自救的本能反应过来,快速摁下床头呼叫铃呼救。

护士小跑过来,只一眼,马上冲到病房门口朝护士站大喊:“7号床,鼻腔出血!紧急止血!快!!!”

黎天成、我妈、护士长,小护士,四五个人狂奔而来,快步冲进病房,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到嘴巴张成O型:血流满面的我、血迹斑斑的被褥、无处可逃的面条,呆若木鸡的我爸,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我妈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意识到我爸是罪魁祸首,推搡着把他赶出了病房。我爸顾不上清理自己,低着头使劲搓手,在走廊外来回踱步,像做错事的小孩,他不懂,不过是喂了几根面条,怎么会让我血溅当场。

护士长手脚麻利从小推车里,抽出一根手指粗、半个手臂长的医用凡士林止血棉纱条,左手撑住我的下巴抬到最高,右手熟练地把止血棉纱往我的鼻腔里迅速且用力塞入。观察十几秒,发现鲜血很快浸透,又往鼻孔往外滴滴答答溢出来,二话不说,立刻抽出第二根止血棉纱重复刚才的动作,继续观察十几秒,转头看向黎天成,得到医生授意,紧接着着塞入第三根,丝毫不拖泥带水。

淌血的右侧鼻腔被止血棉塞的满满当当,本就粗大、吸血后又膨胀了的凡士林棉纱条,已经完全顶住了鼻窦和喉腔,物理压迫止血,七窍不通,不通则痛,我的脸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像发面馒头迅速膨胀、浮肿,强烈的胀痛感如潮水拍岸,每一次拍岸的波浪,都在脑袋上重锤一拳,我像拳击场上,被对手连续暴击后KO的败方,眼冒金星,痛到麻木,神情恍惚,毫无防守之力。

酚磺乙胺和维生素K1,两种常规止血药,通过留置针被推注到体内,这一次,不需要安定,极度饥饿、剧烈呕吐、大量失血、极限疼痛的四重折磨下,我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病房里一片兵荒马乱,护士长张罗着给我上各种监护仪,小护士忙着换被褥,擦墙面,我妈脸色铁青,和愁眉不展的黎天成倚在墙角,小声商量解决方案。

“樊姐,恕我这人直肠子,您先生过来陪护,不仅没帮上什么忙,甚至全程都在帮倒忙。第一天做骨穿时,因为沁梨的骨位异常,我带的实习医生王雷把钢针卡住了,等我及时解决后,才发现您先生掐着王雷的脖子把他堵在走廊,要动手揍他,一群医护和家属好不容易才把您先生拖开,的确也是王雷有错在先,我们就略过不计较了。”

“开始化疗后,我反复交代你们,除了稀米汤,患者是不能进食任何固体食物的,三倍剂量的化疗药,她身体完全没有适应期,肠道反应一开始就会非常大,呕吐又会让出血概率猛增,出现刚刚这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万一我们控制不住出血,你女儿,真的会命丧当场!我没有开玩笑!患者本人可能意识不到危险,作为父母你们陪护照顾的悉心程度,真的会左右她的生存!”

“同为医生,我理解你的意思,非常抱歉,是我把梨梨爸爸惯坏了,他常年派驻外地,一家老小寻医问药、住院治疗,都是我一手包办,他身体健康不常出入医院,对医疗和疾病的认知非常肤浅,性格比较倔,还总是自以为是。梨梨从小都不怎生病,这一次倒下直接病危,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她爸应该也是吓得没了主意。黎医生,刚刚这种出血程度,能控制的住吗?有没有可能导致其他内出血?”

“M3b这种急性白血病,最怕出血、发热、感染,一旦出血病程会迅速进展,起病及诱导治疗过程中,极其容易发生出血和栓塞,时刻都在跟死神赛跑,物理压迫+止血药吊命+同步化疗,沁梨能不能扛过去,难说。如果你们家在上海有人脉,想办法去上海瑞金医院,买一种叫「全反式维甲酸」的口服药,说不定,可以救她的命。”

“「全反式维甲酸」是著名血液学专家王振义研发的,专门用于最凶险的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诱导早幼粒肿瘤细胞分化和凋亡,使其发育为成熟的中性粒细胞,增强癌细胞对化疗药物的敏感性,促进免疫细胞增殖并杀灭癌细胞,还能很大程度控制APL治疗时的内出血。可以算是针对沁梨这个病种,效果最好的口服治疗药了。”

“除非是上海瑞金医院的血液科住院病人,一周才能开得到两盒正版药,其他瑞金医院的友好合作医院也有定量供应,听说是配方里有一种重要成分,一年只有春天的三四月份能采摘到,正版药药效特别好,一盒难求。目前我们医院,只有山东药厂生产的替代药,药效最多能到正版药的60-70%,但副作用比正版药高上一倍。建议你们试试看,能不能买到正版的救命药。”

我妈深深凝视着沉睡的我,脸上的皮肤已经被撑开,整张脸都膨胀到变了形,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鼻腔被止血棉纱条堵塞,本能地张开嘴呼吸,鼻孔边缘,还在缓缓地渗出血来,搭在我脖子上的毛巾,边角已经被鲜血浸湿。我爸分不清轻重,好心办坏事,让我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生命,第一次吊在悬崖边缘徘徊。

“放心,我一定会买到,只要梨梨能活,我的命都可以给她”。我妈抛出了坚定的回应。

记不得这是最近第几次晕过去了,醒来时发现睁眼都很费劲,眼球好像充血了,眼压高的吓人,感觉快被从眼眶里挤出来了,猜想自己此刻应该肿得像个猪头。张嘴想说话,发现喉咙深处烧得慌,干涩刺痒,有种很奇怪的异物感。房间里亮着灯,空无一人,我妈不知道去哪了,也不知道几点了,伸手在床头柜摸索半天,想找眼镜戴上。

忽然间,我的右手,被一只大手轻轻握住,虽然鼻子被止血棉纱塞住,只能闻到血腥味和消毒水味,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但这手掌心传来的,温暖又熟悉的触感,令我浑身不由一震,思念、痛苦、羞赧、崩溃,复杂的情绪瞬间崩塌。这只手的主人,俯身在我耳边,轻声细语:“对不起,小梨花,我来晚了”。

被医生宣判死刑的时刻,我都没有哭,这一刻,眼泪却抑制不住,从眼角大颗大颗地滑落。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啊,不得不与爱人说再见了。

“安月苼,我们分手吧……一直瞒着你,就是不愿意,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我不想拖累你,我希望你好好的。”

短短一句话,耗尽了所有的气力,说完我直接闭上眼,心如死灰:“你走吧”。

”小梨花,你要赶我走吗?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你?我已经征得你父母的同意了,我们不分开,我们好好在一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只要你的身体条件允许,每天晚上都由我来陪床。白天我在学校上课,放学我就坐公交来医院,晚上我边陪着你,边做功课,早上再坐最早的一班公交回学校。”

我满心欢喜,难以置信,艰难地睁开眼:“真的吗,月苼?我爸妈真的同意了?以后每天都能看到你来吗”?嘶哑的嗓音带着迫切和惊喜,安月苼贴在我眼前,被口罩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大眼睛,清亮的眼波中流淌着温柔的光。

“我不走,我留下来陪着你。你爸妈已经去宾馆休息了,今晚我就在这陪床,你看,床都支好了,护士还匀了一床被子给我呢。韦鹤祎今天冲到我宿舍来,我才知道你病危住院了,他一直帮你解释瞒着我的原因,我能懂你的顾虑,傻瓜,一开始就该告诉我,这样我才能一直陪着你啊。竟然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对不起。”

现实的重担压在这个男孩肩上,我不希望拖他的后腿,我很爱他,我希望他能拥有轻松光明的未来,所以从头到尾,我都选择独自面对,也做好了分道扬镳的心理准备。可能是我低估了这个男孩对我的情感,哪怕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他还是担起了男人的责任,不离不弃,为了我而偏离既定的人生轨道,也意味着,他会失去更多的现实砝码。

心内燃起燎原的小火苗,求生的欲望空前壮大,我的男孩没有放弃我,我的人生,只是按下了暂停键,而不是画下了休止符,必须打赢这场仗,重获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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