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楼下,果然暗紫色车已经停在一边。
萧贺晨坐在车里,头靠着,举着一本书看。
胡轻曼坐进去,看他拿着的书面是红色的,都是英文。
“来啦。”他声音有点沉,放下书,开始启动车。
她扣好安全带,拿起那本书看。书面上一个纺织女工站着,字母写得弯弯绕绕,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又放了回去。
“你感兴趣?”他看了她一眼。
“不。”她只是看一下。她是好奇他在看什么。
“要我讲解给你听吗?”
“不了。”她看了看前面,“还是先开车吧。”
“嗯。”
车很快进入行车道。她问去哪买椅子。
“去家居市场。”他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开了车载导航。“我听云繁说,那边有一家港式茶餐厅还可以。”他指了指导航,“就这里。”
她也凑过去看了眼,是她没吃过的餐厅。家居市场有点远,开车大约要半个小时,到了差不多要十二点。也正好是饭点。
“你早上吃过了吗?”她想他起得晚,说不定是空腹开车。
“吃了粥。”有红灯,他停住了。“今天林婶休息了,晚上你想怎么解决?”
“林婶说了,冰箱里放了半成品的菜,我炒一炒就可以了。或者点外卖。”
“不好,”他开动车,“油烟对你的鼻子不好。”
“那以往她休息日,你怎么解决呢?”
“林婶会留些饺子。我煮一煮就可以了。”
“那就吃饺子。”她又说,“我来煮好了。”
他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看了她一眼。忽然又转头盯了她一眼。弯嘴笑了句:“你眼睛也红了。”
意思很明显,嘲笑她昨晚没睡好。
不过他说“也”?
等了个红灯。胡轻曼像个刺头一样悄悄探起身,往中控台的导航上贴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别闹,开着车呢。”他一把把她捞回到座位上去。“好好坐着,等会急刹了撞到头。”
虽然表面上听他的话,不过还是悄悄侧头看。最后他受不了,把中间的后视镜转过来。
“从镜子里看吧。”
胡轻曼噙着得逞的笑,从镜子里看了看。
眼白的血丝比她的还多几道呢!
到了茶餐厅,里面几乎满座。因为是周末,生意特别好。
两人进了预定的包厢,把外面的嘈杂人声隔绝开。
点菜是用平板电脑。看到这个,胡轻曼才想起放卢朗文那里的平板忘记拿了。
萧贺晨点了三道,其余让胡轻曼点。她看他点了时蔬和烧腊,还有一份虾饺皇。
“你也吃虾饺皇?”她记得林婶说他不吃海鲜。
“嗯。云繁说这里的虾饺皇比较正宗,一定要尝尝。”他仰仰脖子,“你看着点,不用顾及我。我很多东西不吃。”
很多东西不吃,怎么长那么大个?
胡轻曼也点了三道她爱吃的,又加了两个菠萝油,一杯奶茶。
“你要奶茶吗?”
他摇头,说是就喝冰柠檬水。
上菜很快。先是菠萝包上来。服务员很有眼色地把盘子放在男士面前。
萧贺晨不知从哪拿出湿巾,擦了擦手,拿叉子夹了片黄油,放进菠萝包里,递给胡轻曼。
有点受宠若惊。她赶紧接过来。
陆陆续续,菜上齐了。最后一份烤乳鸽上来时,他皱了皱眉。
细微的神情被胡轻曼捕捉到了,她忙不迭地道歉。
“我忘记你不喜欢这个了。”她都不敢提“鸟”这个字。
“别顾及我。不然你吃个饭累得慌。”他把乳鸽放在她前面,自己夹了蔬菜吃。
一顿饭下来。他没吃多少,胡轻曼倒是吃圆了肚皮。
她觉得他应该没吃饱,想给他点份干炒牛河,被婉拒。最后点了份干食材三明治,他才勉强同意。
“这奶茶好喝吗?”他指着她手里的奶茶,快见杯底了。
“还行。”她说。
“给我尝尝。”他伸手过来。不过她已经喝过了,他还要喝,这行为有点亲密。不由分说,他已经拿过了杯子。晃了晃,好像喝红酒一样,看了看成色。抿了一口。“没我泡的好喝。”说完笑了一下,“回去我给你泡一杯。这个有香精勾兑的。”
在不同的场景下,亲密度没达到前,喝同一杯茶,似乎是很令人害羞的事。
明明已经接吻过,而且不止一次,还是会为这点事羞怯。
包厢里密不透风。她觉得脸热极了。
对面的人进门就脱了外套,她还穿着羽绒服,后背还流了点细密的汗。
她想再喝点解渴,不过杯子离她远,手就没再伸-出来。
餐桌上的食物吃得七七八八了。
萧贺晨借口去卫生间,回来已经买了单。拿起外套,让胡轻曼跟着他出门。
他今天穿了件深色呢绒立领大衣,偏休闲的小脚裤配高帮休闲鞋,看起来人更高了。胡轻曼出门就下意识地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回头见她站得离他两步远,有点不悦。
“来。”他伸左手把她的包拿了,背在右边,然后揽过她的肩膀,一同往家居市场走。
路上。
胡轻曼注意到有路人的目光。她摸了摸脸,被外面的风一吹,面颊已经没那么烫了。但不知这些路人的目光是恶意还是自己多心,总觉得不舒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也是寻常衣服,并没有什么出格的。
可能是穿得太黑了?
衣服上沾了油渍吗?
或者是口红蹭掉了?
一路走,一路在心中给自己打负分。
到了家居市场门口,上了几步阶梯,她不自然地扭了扭。扶在她肩膀的手滑落。她乘势后退半步。
滑落的手,顺着她的背,划出一条弧形曲线,停留在最末端的时候。他往她那边倾身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她手心微颤了一下。
他的手指在她手心轻轻弹了弹,好似安慰一样。
经过一家卖镜子的店铺,她看到镜子里的倒影:他微向后侧着头,睫毛微垂,嘴角弯起一点弧度,似是也看到了镜子里的她,微笑中露-出了虎牙,继而转头,看向一直在偷看的她。
她把目光从镜子里移出,正对上了他的脸。
市场里,就算是白天,灯光也是照得毫无死角。他的脸明晃晃得挂着笑。左手牵着她的右手。
她的手指恰好碰到他的手腕。
左手离心脏最近了,脉搏跳得也是明显。
他的脉搏和他的笑容一样,欢快地明媚灿烂。
一扫她之前的闷气。
欸。为什么要在意路人的眼光?
有他的微笑和目光就够了啊。
=
萧贺晨给胡轻曼选了一张略小一些的椅子,她坐了试了,腰部受力得刚好。
销售叽叽呱呱说了很多,以为两人是来挑新房家俱的,一刻不停地介绍其他产品。
“再买个护眼台灯。”萧贺晨许是被销售吵到了,让胡轻曼自己去挑。销售见他们俩油盐不进,也熄了火,带胡轻曼去另一边选台灯。
她选了件通体黑色的台式护眼灯。不大不小,放在他的大书桌上,颜色和尺寸应该比较合适。
“你都喜欢黑色?”
胡轻曼以为萧贺晨没跟过来,却不想她要下单的时候他出现了。
“我只是觉得,这个比较符合你的书房风格。”
他看了眼台灯,没说什么。销售开好了单,胡轻曼想接过去,被他一手拿了。
销售也是人精,立刻拿了付款码到男士面前,心中自行判断两人可能处在初婚或初接触阶段,这种情况一般都由比较有钱的一方付款,通常是男方。
付款后,就和店里的运输部门约好送货上门的时间。当写下送货地址后,销售又暗骂自己推荐的产品利润太低了,这种有钱人不宰一道真是对不起社会的资产流动性。
两人回到陇山墅业已五点。胡轻曼自告奋勇地要去煮饺子。
“你饿了?”萧贺晨问。
“还没呢。”胡轻曼不想被当成那么能吃的人,中午她吃得不少。
“那晚些。我也不饿。”他说着上楼。
其实她是怕他饿,中午他吃得不多,四个虾饺皇都是她吃。那可是虾饺“皇”啊,四个挺饱了。
见他上楼了,她也自顾回房间。
屋里一直开着暖气,她赶紧脱了外套。因中午吃饭后流了点汗,又去简单地冲了个澡。出来换上毛绒的家居服,呆坐在床上。
一时之间居然发现自己没事干了。
早知道应该把平板拿来,看点小说漫画打发一下时间。
正想打开笔记本,门被敲响。
她去开门,一股佛手柑香气扑来。
“茶泡好了。”他看了看胡轻曼里面,“要端过来给你吗?”
“不。我出来喝。”在别人家,还是不要太放肆,应该要遵从别人家的规矩。喝茶要去喝茶的地方,吃饭要去吃饭的地方。
胡轻曼到中岛台前,见几个英式茶杯摆着,一杯已经冲满了。
理所当然以为那杯是她的。正想端起来。
“那杯是我的。”
“哦哦!”她赶紧把茶杯放下。
“我喝的不怎么甜。”他另外拿了个杯子,把红茶倒进去。“你要多少糖?”
“我自己来。”
他把淡奶油倒到红茶里,才把杯子推到胡轻曼面前。
她放了三颗方糖,用细勺子搅拌了,抿了一口。确实比外面的香浓一些。
“好喝。”她评价。
“这只是简易的做法,应该把茶放锅里煮一煮,会更香。”他也端起来喝了一口。
“这个奶香浓。”
“因为加的淡奶油。”他推了推面前的利乐包装。“40%的乳脂,比一般的更浓郁。”
还挺讲究的。胡轻曼听完赞同地点头。其实她都不知道40%的乳脂是什么意思。
“这个茶柑香也浓。”
“嗯。”他放下杯子,“斯里兰卡的一个茶庄订的,第一手的佛手柑。我喜欢这个香气。”他看了她一眼,又说,“云繁他们总说这个太香了,回甘不及国内的祁门和正山小种。”
胡轻曼不是很懂这些茶,只打哈哈说在卢朗文办公室里喝过大红袍。
“大红袍是乌龙茶,和安溪铁观音一样,我不是很喜欢。”
聊天踢到铁板。胡轻曼以微笑表示茶很好喝。
“你喜欢的话,拿一些去公司里喝。”他说着,从台下面拿出一个小铁罐,递过来。
“谢谢。”她接过来,看了上面都是字母,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
“你饿吗?”他起身,问。
“还好。”她看了眼手表,“你如果饿的话,我给你煮饺子。”她也跟着起来。
“你是客人。”他制止了她,转身去厨房。
一会儿。他换上了林婶的做饭围裙,提了两袋冰饺子,问她:“韭菜和猪肉,你选什么?还是混搭?”
她突然觉得这样的萧贺晨很有意思。他一直是很高冷很正襟危坐的样子,突然换了个身份,又泡茶又煮饺子。禁不住笑了一声。
“嗯?”
胡轻曼看那饺子挺大只的,就说:“我八个就够了。”
“是问你口味。”他对她的答非所问有了意见。
“混搭,各四个。”
他听了,回头去厨房忙活了。
胡轻曼见杯中奶茶见底,又倒了些红茶。
其实这个红茶单喝也不错。
她也喜欢这个香味。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