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到来的日子很快，苏琼穿上特意让主教准备的白色长袍缓步从街尾走来，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还有小孩子往她手里送花。

苏琼笑着接过花，牵着小孩子走了一截路送回到家长手里才放开“小孩子还是要看仔细哦，小心走丢了。”

家长把小孩子拎回来，点头如捣蒜“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着，神使大人您慢走，小心看路。”

城主是最后到的，那位公爵先生并没有来，只是在城堡里休息。

城主一个人坐在祭祀台前，周围围了一圈骑士，有些没好气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主教“你站在这干什么呢？不用去处理其他事情吗？别在这档事。”

主教笑容有些僵硬，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夕之间所有人对他的态度全发生了大变化，原本对他礼遇有加的城主，现在看起来是用尽了毕生修养才没有当众翻他白眼。

主教微不可察的皱眉“这是祭祀仪式必须要经过的路，我在确保不会有人妨碍神使大人进行祭祀。”

城主这才勉强接受，低头看自己手上代表着金钱和权力的戒指，算是默认主教继续在他面前站着。

邓竹看似被苏琼提拔，实则被打发去了外围，干的全是准备祭祀的体力活，天天累的倒头就睡，在没时间缠着仲有仪，现在还拿着个托盘到处穿梭，给那些达官显贵送茶水。

“主教大人您也喝。”邓竹把手上最后一杯茶递给主教“这是神使大人亲自泡的茶，能祛除一切污秽之物，使祭祀更加纯洁。”

主教不过犹豫了一瞬，邓竹就抓住了机会“主教大人您是不想喝吗？”

城主刚刚还在玩着手里的杯子，闻言在后面不耐烦的咂舌，一口气把茶水喝完“主教大人，为了祭祀您也准备了不少，现在神使帮你去除污秽你还不愿意了？”

“不敢。”主教接过茶水喝下，邓竹看着主教的喉咙滚动，确定他咽下了这加了料的茶水，才放心走开。

邓竹回到人群里，和后面被包围起来高高在上的神使大人遥遥相望，点点头示意任务完成。

苏琼坐在高台上，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缓缓站起。

身旁的侍从既有眼力见，双手一抬，路边立马响起庄严的音乐，苏琼从高台上被慢慢引下来，后面跟着四个人提着她的裙摆。

城主也站起来，所有村民都沉默，跪在路边默默祈求。

苏琼走上红毯，一步一停，和主教一起站在了祭祀台前。

“我最圣明的主啊，您最爱的孩子在这里向您献上最崇祯的敬意，愿您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万事顺利。”主教向前一步，跪倒在祭祀台前进行祈祷。

闻到从远方飘来的艾草香，苏琼从袖子里掏出卡牌，心中默念“the towel。”

远处随机响起惊雷，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绿色的光点从祭祀台旁摆着的植物中快速流失，秦广白状似不经意的猛吸一口气。

城主本就被这惊雷吓到，生怕是神不高兴了，听到秦广白的惊呼更加不安“怎么了，你吸什么气？”

秦广白的手颤颤巍巍的指向了祭祀台旁，城主顺着看过去，原本摆在旁边的长势良好的小麦和盆栽现在全都已经病秧秧的倒下去了。

神使拉开还跪在祭祀台前的主教，自己一掀衣服跪了上去，嘴唇快速翻动，但是没人听清她在说什么。

雷声慢慢减弱，面前的祭祀台上，教皇的身影又逐渐浮现，声音雄厚“我的孩子，这是与你无关，你无需下跪。”

曲景天半蹲下来，透过秦广白房间的窗户看出去，手里还拿着喇叭“你无需为此受到惩罚。”

苏琼声音放大“我的主啊，就算是惩罚您也要告诉我们是谁错了啊，这些村民不该受到这无缘无故的伤害，您心怀善良，一定不会想看到这些村民受到如此迁怒的。”

曲景天的声音远远传来“那我便放过其他人，但是有一个人，他罪劣深重，不得不罚。”

所有人的目光都飘向了主教，在场所有人，应该除了主教全都知道主教偷换蜡烛，假传神喻之事。

秦广白只是说出蜡烛两个字，城主就一下子理清了来龙去脉，猛的一拍面前的桌子“利梭你还不认罪！”

“不是利梭。”曲景天也听到了这划破长空的一声，连忙出来给利梭这个名字洗白“我亲爱的孩子啊，我将赐予你看破一切虚妄的力量，将真相展现在世人眼前。”

苏琼站起，手指尖萦绕着紫色的光点，仲有仪终于放下最后一样物品，在队伍的聊天中发送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手中积蓄的力量更加旺盛，苏琼收回教皇，向前一步走到阵法的中心，右手握在腰间的小刀上，血液一滴一滴地流出，滴在脚下的阵法上，随着血液的渗入，法阵从中心开始慢慢点亮，快速向周边蔓延开来，一时间整个广场都被笼罩在这光亮之中。

主教的脸开始慢慢变大，身体也出现扭曲，疼痛使他无法站住，只能把身体蜷缩起来，躺在地上打滚，嘴里是止不住的痛呼“啊！啊！啊！”

随着主教脸上那层皮的褪去，法阵失去作用，城主睁开被光刺到的双眼向前看去。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主教还忍不住发出的声音围绕在耳边。

终于有人开口“那，那不是之前利梭说死了的威廉嘛！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要自己说说看嘛？”苏琼虽然看上去像是在问他，但脸上没有一丝好奇的意思。

威廉刚刚经历过灭顶之痛，利梭的皮肤和他已经长成了一体，这不亚于从他身上硬生生把皮撕下来，现在威廉躺在祭祀台前，喘着粗气，头晕眼花但还是想说慌把这事掩埋过去，张口却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死的不是威廉，而是利梭，我从女巫嘴里问出来了如何换皮的方法，所以我杀了利梭，我还把他的皮撕下来放在我的脸上，利用这幅皮来换取各位的信任。”威廉有些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苏琼蹲在他面前，面无表情“你还做了些什么呢，比如蜡烛用了些什么才制作成功的？”

威廉手肘撑地后退几步，另一只手牢牢捂住自己的嘴，不再透露半分，苏琼有些不耐，一个眼神看向城主的方向，秦广白立马上前抓住威廉的手，把他五花大绑起来，确保威廉不会被任何东西捂住嘴。

“用了少女的尸油和婴儿的尸油融合炼化出来的。”威廉已经有些摆烂了，坐在地上笑的猖狂，听到下面有人因为这句话想吐就更开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就要吐了，我还没说完呢，那些少女就是你们的妹妹，妻子，女儿，我把她们带回来名义上是给个地方养胎，其实就是自生自灭，活着就是我厉害，死了更好我就有制造蜡烛的原材料了，蜡烛味道好闻吧，因为那是你们的妹妹啊。”

旁边有个传教士忍不住了，一拳挥上去“你之前明明就是说我妹妹在那里是享福的！你明明是说我妹妹被埋在了山清水秀的地方，怎么会？怎么会？”

说到最后那个传教士已经站不住了，要靠其他人扶着他才能保证不瘫倒在地，下面其他有女孩子死去的家庭也捂住嘴，不敢想她们的孩子经历了什么。

威廉收起笑意“我那么说过吗？那就是我骗你的吧，可是那又怎么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生小孩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让她们面对死亡的不是我，是你们，是把女儿嫁出去的你们，是拿着妹妹彩礼钱挥霍的你们，是让自己才十三四岁的妻子怀孕的你们，你们在这伤心什么呢？是因为这受伤的是你们的家里人是吗，那为什么我姐姐怀着孕被送上祭祀台前，被杀死作为献给神明的祭品时没有一个人说话，我原本以为是你们不在乎，结果是因为这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啊。”

“无论怎样，你现在做的确实不对。”苏琼眯着眼睛“我没有精力听你的岁月史书，所有恶人往前翻总有受委屈的时候，我不想听，我只想知道你还做了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神使的选定不会那么简单。”威廉被苏琼掐住下颚，声音放不出来，只有在祭祀台上的三个人听的清楚“我该想到的，女巫说出来的判定方式肯定是倾向于女巫的，是我技不如人我认输，但你也别想着自己赢了，这里的村民本质上就是冷血动物，她们只会为了自己着想，这里没有一个好人，你迟早会翻车的。”

“可我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这个。”苏琼蹲在威廉面前，声音轻轻地响起“我只是想告诉她们真相，以及把你的教堂弄过来，她们敬畏力量，而我有力量，威廉，我只会比你更成功。”

两个人相对无言，威廉的嘴角慢慢渗出一丝浓厚的血迹，苏琼猛的把他的嘴控制住，看着里面已经出现伤痕的舌头，秦广白大喊“来人，威廉咬舌了！”

好端端的祭祀变成一地鸡毛，城主明显是不开心了，苏琼编了一套话语把他捧的高高的，让城主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城池最重要的人，一下子就把人哄开心了，带着一队人就去了教堂找苏琼口中的密室。

秦广白陪着一起下去，再回来的时候城主神情恍惚着被扶上了马车。

秦广白被留下处理事物，邓竹在旁边八卦“什么情况，怎么下去的时候好好的，上来的时候就是被抬上来的？”

“太累了是一点，另一点。”秦广白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才开口“艾尔在下面的样子不太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威廉做了什么，她现在身上很多伤口，脸上还是肿的，我让人解开链子了，现在艾尔被送去了医馆，就是不知道苏琼准备怎么解释这件事情，我看城主的样子，明显是不相信艾尔的性别。”

“所有不相信女生的都会被打脸的。”邓竹意有所指“我一开始还觉得苏琼只是有点小聪明，不过现在看来我们所有人里看的最清楚的就是她了。”

“什么最清楚？”秦广白没太明白“你是说安排事情最清楚吗？”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看苏琼的态度，你的到时候最好不是我想的到时候。”邓竹拍拍秦广白的肩“至少不要是我想的那个人，我先去找仲有仪了，这几天都没吃过他做的饭了，馋死了都。”

只留下一个没听懂的秦广白站在教堂疑惑“什么叫不要是你想的到时候啊，你想的到时候又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