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平带着一群尾巴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裴亦松大步离去的背影。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怒意。
顾清平站在桑晚面前，细细打量：“你没事吧？”
桑晚：“我怎么会有事？顾队，我赢了比赛，有什么奖励吗？”
顾青平还没出声，黄熙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的祖宗啊，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啊！你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得罪了金家和裴元帅，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的吗？”
桑晚：“身为雪殇军的一员，我倒是有话想问黄参谋长。”
黄熙听得新鲜，嘿，她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不思悔改还反过来要问他。
“你想问什么？”
“你真的希望金家人加入雪殇军，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混功劳吗？”
黄熙的脸色变了。
“你我都知道，金家人加入雪殇军，根本不是什么好事。往小说，他们是想来混个功劳，白捡便宜，上了战场他们也绝对不会是可以信赖的战友，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往大说，他们或许是得了陛下的授意，来监督我们雪殇军的。这样的定时炸弹放在身边，你们不害怕吗？”
黄熙心里一团乱麻，越想越后怕。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自从雪殇军在顾清平的带领下打出名声，这一支由地族人组成的所谓“杂牌军”，从完全不被人看好到成为超越雪族正规军的英勇存在，只用了不到三年。
地族人以他们为荣，雪族人既看不起他们又畏惧他们。
所以雪族陛下对他们的态度也十分复杂，时不时就派几个人来视察，或安插几个人进来。一开始他也烦，但又没办法，后来烦着烦着竟然习惯了，骂完之后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现在被桑晚这么揭开来说，他也觉得自己似乎无形中已经被驯化了。
真的成为了雪族一条听话的狗。
黄熙搓了搓鼻尖：“那照你这么说，万一金家人真是陛下派来的，你这么杀了没事吗？”
桑晚：“既然是公平的比试，他技不如人输了，与我何干，更何况还有裴元帅在场作证，这火怎么着也烧不到咱们身上。”
在场人略一思索便都懂了，怪不得她要选在今日裴亦松在的场合，原来是为了祸水东引，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啊。
这样一想，有比试的名头坠着，就连陛下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发难，没看裴元帅刚才都黑着一张脸走的吗。
这个桑晚，果然有两下子。
黄熙服了，又想到什么，好奇的问：“不过你是和金家有什么仇吗？这才几天，都干掉他们家两个人了。”
桑晚面不改色：“我身为地族人，自然不喜欢这种仗势欺人的雪族人。更何况，有他们在一日，大家都不开心，”
雪殇军其他成员也嘻嘻哈哈的笑起来，连声附和。雪族踩在他们地族人头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憋屈久了，都忘了上次这么扬眉吐气是什么时候了。
金鹏一死，金炽悲愤过度昏迷不醒，被打包送回了金家好生休养。瘟神走了，裴亦松也不见了。基地里全都是自己人，黄熙便组织了一场篝火晚会让大家好好放松一下。
雪殇军的士兵年纪都不大，二十左右岁，最小的竟然才十五。本来他们对于队里新来姑娘这件事十分的好奇和惊讶，今天见了桑晚的实力之后，压根没人把她当姑娘看了。
“你这把刀到底是怎么展开的，当时在场上你动作太快了，根本看不清。”
桑晚便耐心的解下腰间的刀，给他们展示。
“这里有一处机关，把它推开，然后再一甩，喏——”
桑晚握着长刀：“就变成这样了。”
士兵们发出一声惊叹。
“姐姐，能不能借我玩一会？”狗娃眼巴巴的问。
他就是雪殇军里最小的士兵，只有十五岁。是被亲生父母遗弃后让顾清平捡回来的。
黄熙秉承着“贱名好养活”的原则给起了个名，就这么叫着叫着长大了，因为年纪小还没上过战场，对什么都是一脸的好奇。
“好啊。”桑晚把长刀收回原始模样递过去，就听到顾清平在不远处叫她。
她拉好脸上的面纱，走过去：“顾队找我有事？”
顾清平望着她，白色的面纱遮住她损伤的容貌，只露出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眸。
“你想不想出去看看？”他问。
桑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去哪？”
顾清平轻咳一声：“你之前不是问我要比赛赢了的奖励，机会只有一次。”
桑晚眼中亮起微芒：“没想到我们顾队如此体恤下属，那这么珍贵的机会我怎么会错过呢？走吧，顾队长。”
二人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离开了基地。
顾清平征求她的意见：“你想去哪？”
桑晚：“我对雪族不了解，还是你定吧。”
顾清平：“也不能说完全不了解，至少地下黑市你很熟。”
桑晚：“喂——”
顾清平笑起来，那股冰冷不近人情的意味如春风化雨般的消散。
桑晚看着他的脸，突然感觉有点奇怪。
总感觉……有些像……
像谁呢？想不起来了。
“怎么了？”顾清平开着车，余光中感受到她审视的目光，侧头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桑晚说，“只是有些好奇，顾队是怎么进入雪殇军的？”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年龄到了赶上雪族征兵的活动就去了，一开始只是为了包吃包住混生活，后来雪兽肆虐，就被编入战斗军队，每月有补贴和奖金，雪兽杀得越多钱越多，所以不知不觉就成了地族兵里的第一。”
“然后呢？”桑晚很感兴趣的追问。
提起那段岁月，顾清平神色带上股怀念：“后来，雪兽愈发猖狂，贵族们却只想养尊处优，想尽各种办法逃避征兵，甚至各种上书陈情。陛下为了满足他们，下令组建地族军队，由裴元帅统一管理。我赶上了那个时候，经过选拔成为了雪殇军的领队。一路走到今天，除了雪殇军，其他地族军队都消失殆尽。”
桑晚：“所以雪殇军也要听裴亦松的话，怪不得黄熙那么怕他。”
顾清平：“黄熙也是为了雪殇军着想，这几年，雪殇军的处境也不太好。他也挺不容易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
“其实裴元帅平时忙正规军的事情还忙不过来，一年到头也不会来基地几次。这次要不是因为魔鬼系统，他也不会来。”
车在缀满路灯的主干路上行进，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五公里，就进入了雪族主城，雪不坠。
桑晚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他不来可太好了，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顾清平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踩狠了油门。黑色军用吉普疾驰而去，像张开翅膀的雄鹰，欢欣雀跃的翱翔远方。
车子停在了一处繁华长街路口，桑晚推开车门跳下车，问：“这是哪啊？”
顾清平锁好车，带着她往里走：“这是雪族的夜市，物美价廉，比那些中心商场里的东西好多了。”
桑晚很有兴趣的跟上他：“所以顾队是要买什么？”
顾清平：“你一会就知道了。”
这一条长街左右都被各种摊子摆满，零食小吃，珠宝饰品，刀刃兵器，琳琅满目。
顾清平带着她一路走，最后停在一家废弃的药店门口。
写着地百大药房的绿色牌匾上脏兮兮的，门旁还挂着张旗子——医保定点。
桑晚：“药店？你要买药吗，可是他家看起来已经倒闭了啊！”
顾清平一脚踹开玻璃门，径直走了进去。
桑晚：“……”
这是搞得哪一出？
她走了几步，就听到里面传来愤怒的咆哮。
“顾清平！又是你这个混蛋！老子上个月刚修好的门！”
“少废话，我来拿药。”顾清平说。
桑晚好奇的望着柜台后坐在轮椅里的胡子拉碴的男人，他长得很凶，一看就不像个好人。即使坐在轮椅里也丝毫不显弱势，好像随时都能从轮椅底下掏出一把AK把人给突突了。
男人看了她几眼，语重心长道：“姑娘，听我一句劝，这人不是个好玩意儿，别被他的脸欺骗了，我帮你介绍更好的。”
桑晚：“？”
顾清平：“老南，你正常点，这是我们雪殇军的新人。她脸被须臾果弄伤了，给开点药。”
被叫做老南的男人反应过来：“啊她不是你对象啊，我还说呢，就你这臭德行，还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姑娘。”
顾清平：“滚蛋！”
老南让桑晚把面纱摘下来，用放大镜看了几眼她的伤势，摇着轮椅去后面开药了。
桑晚这才有机会问：“这位是？”
顾清平：“是我以前的战友，在战场上被雪兽咬掉了一条腿，然后就退役了，在这里开了家药店，雪殇军有人受伤都来找他。”
桑晚：“既然是药店，怎么不开门？”
顾清平笑了笑：“他懒得招待，没事就把门一锁躲清净，所以开门得用点强制手段。”
里屋的人大喊：“顾清平！我听见了！修门的钱你出！”
桑晚也笑了笑，目光无意间看到药架上的一款药，眼神微凝。
这里怎么会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