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伶坐在一片黑暗中。
眼前是一片雪白的大地,大地上几个人影正不断地交手,正是纪夜明一行人。
寒伶看得挠有兴致,可侍立一旁的爱思特娅却一脸苦涩。
这位大人自从来到异空间之后就一直在观战,对于正事却是一字不提,爱思特娅实在想不明白,几个地阶的战斗有什么好看的。
“大人,您看这样可还满意?”
爱思特娅身旁的黑暗中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
“还不错呀马尔福,”寒伶笑着回答,“我得收回前言了,这些年你还是很有进步的。”
“大人过誉了,”马尔福也笑道,“也不知道大人是哪位[飞将],居然有闲暇大驾光临这倭奴之地?”
“你倒是会说话,”寒伶摇了摇头,“想知道我是谁你不如亲自来这,反正十二[飞将]你应该都认识,老是用[蛛网]成什么体统。”
“还请大人勿怪,实在是在下有要紧事无法脱身,待到空闲一定亲自向大人陪酒谢罪。”
“别别别,”寒伶嫌弃地撇撇嘴,“你们西方人的白酒我是真不爱喝,你不如给我带点[彼岸]的茶来,离开那么久,也是有点嘴馋了。”
爱思特娅闻言心里一惊。
西方这个称呼,已经消弭于千年的战火中了,现在一般都用[欧罗巴]来称呼她的故乡。
难不成这位大人他真的是……爱思特娅如此想着,额头上不断浮现豆大的汗珠。
回去一定要修理马尔福一顿,他在指示她骗大人进来时只是说如若他穿着有曙光圣城标识的铠甲就这样讲,可没说这位大人真的是初代[飞将]啊。
虽然这样想着,爱思特娅却把腰弯得更低了……
哪怕她已经是尊皇,甚至已然半步入圣,但面对初代[飞将],她还是连一丝动手的心思都没有。
开玩笑!光是作为人类能活上千年,实力就不弱于她了。
更何况那是自灾厄之处便站在了世界顶点的人类……
想到这,爱思特娅不由得幽怨地瞪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
“……”
正和寒伶聊得正火热的马尔福只感到后背有些发凉。
他转身看了眼巨大的冰雕。
奇怪……
“怎么了?”异空间内,见马尔福突然沉默,寒伶有些好奇,“该不会你们融化千手掩日间的计划失败了吧。”
爱思特娅内心不由得惊慌起来。
这可是他们的最高机密之一,只有少数高层才知道!
如若计划泄露,那他们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作泡影!
“倒不是……”马尔福并不奇怪寒伶清楚他们的计划。
如果是从[彼岸]来到睦月城的话,不出意外,定会经过千手掩日间,而以寒伶的本事,发现些许端倪不足为奇。
“那看来这里还是要被你们闹个翻天地覆,真是麻烦。”纪夜明撇了撇嘴,又将注意力移回了纪夜明的战斗上。
“大人息怒,”见纪夜明有些不喜,马尔福连忙道,“我敢向您保证,您的目的不会因为我们与倭奴的战争而受到一点阻碍,甚至我们能够帮助大人获得自己所想要的。”
“是吗,”寒伶轻笑一声,“我想要的东西,你们拿得出来吗?”
说罢,寒伶缓缓抬起手,只见一道虚影缓缓在掌心凝聚。
当看清楚寒伶手上为何物,爱思特娅大惊,连忙道,“马尔福,这不……”
“好!”
远在百里外的马尔福也明白这东西的重要性,可是马尔福仅仅犹豫了一下,就果断应诺,
“在下代表组织向大人保证,我们绝对不会与您争夺,甚至我们能帮助您拖住殢魃的首领,大人不知道可满意。”
“那是自然,”寒伶满意地点点头,将目光转向爱思特娅,戏谑道,“多学学,别人马尔福能成为[右臂]三天使之首不是没有原因的。”
“是……是……”即使心里再有不甘,马尔福已经决定,爱思特娅也无权反对,当即也只能苦涩地陪笑道。
马尔福已经达到了目的,也大致确定了寒伶的身份,当即便道:“在下还有要事,失礼了大人。”
“你去忙吧,”寒伶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继续道:“把这[蛛网]维持好啊。”
“那是自然,大人,”马尔福笑道:“在下便告辞了。”
随着马尔福的声音消失,寒伶也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战场上。
爱思特娅有些手足无措,按理来说,双方事谈好了,不应该就此散去吗。
这位大人赖在这是什么意思啊……
在空间裂缝中维持可生存的异空间是很费异能的啊……
但寒伶不走,她也不好赶人,只得从一旁拿起乐器缓缓演奏了起来。
低缓悲凉的音乐流淌在整个空间内,大概是声音太过美妙,寒伶也不由得被这音乐所吸引。
待到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寒伶鼓掌道:“你的小提琴拉得很棒,再配上这美妙的歌曲,倒是难得的享受。”
“大人过誉了,”爱思特娅微微行礼回应道,“此曲名为睦月的挽歌,是我见繁华的街景一朝而毁灭的自我感叹罢了,算不得什么。”
“倒是大人雅兴颇丰,居然还有兴致观赏地阶之间的战斗,但是其中一方可是统领级,在小女看来,这场战斗毫无悬念。”
“看来你对他两信心十足嘛,”寒伶笑道,“西方的骑士铠甲确实更加魁梧,但[彼岸]千年的传承可也不是吃素的。”
寒伶将目光投回全身滚滚烈焰的纪夜明身上,笑道,“不信的话,我们拭目以待罗……”
………………
“[烬]!
伴随着全身火焰卷入刀身,横刀已然变得通红,伴随着蒸腾而起的丝丝黑气,纪夜明大吼一声,一刀狠狠砍向千岛逢,横刀所过之处,空气都在扭曲翻滚!
千岛逢也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恐怖的力量,冰锥一扭,全部迎向横刀,而他本人则是左脚向前猛地一踏——
伴随着钢铁与岩石间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千岛逢硬生生止住了自己自己身形。
下一秒,冰锥就被炽热的横刀所斩断,横刀带着滚烫的温度与千岛逢的脖子擦过,哪怕再前进一毫,横刀便会直接砍断千岛逢脖子。
即便躲过致命一击,千岛逢脖子处的皮肤依然被烤焦,甚至“滋滋”地冒烟。
来不及震惊那一刀的恐怖,生物的本能让千岛逢连连后退好几十步。
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千岛逢再也不敢轻视纪夜明。
那诡异的横刀能够轻而易举地破开他身上的铠甲!
要知道,他原本的太刀砍在这套铠甲上只能划出一道白印。
千岛逢死死盯着纪夜明,本就通红的双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该死……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家伙的运气这么好?!
为什么?!
这个害死了兄长的凶手,这个来自[彼岸]的罪人为什么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
为什么,明明他向部队警告死潮的威胁却被当做人类的叛徒!
为什么?!
“啊!!我要杀了你!”千岛逢只感觉有一万只蚂蚁在噬咬他的心脏,这种不知名的疼痛让千岛逢怒吼一声,周围的空间中瞬间凝结出上百个冰锥,狠狠向纪夜明激射而去。
纪夜明不由得瞳孔一缩,来不及思考仅有玄阶高段的千岛逢如何能调用如此庞大的异能,眼见冰锥铺天盖地而来,纪夜明急忙举起刀,向下用力一劈——
横刀红光一闪,下一刻,一道火龙自刀身上席卷而出,迎向数不尽的冰锥。
“嗤——”
当极寒遇上酷热,坚冰遇上赤阳,极端的两者相撞却只能产生无害的蒸汽,与前几次对撞没有区别,只有白雾不断膨胀开来,笼罩住二人的视线。
但[烬]的爆发是有限的。
随着两者不断相撞,[烬]爆发所产生的火焰越来越小,不少冰渣已经穿透了火焰,虽然掉在铠甲上只是叮当作响,但是却让纪夜明十分的郁闷
他的底蕴怎么会这么强?!
伴随着一记重拳,平木往后连退好几步,拉开了与女子的距离。
脑袋有些发晕,平木捂着额头,看着全身上下都覆盖着黑色的毛发,甚至还长出了猫耳的女子,心里满是不解。
战斗到了如此地步,就连身为双系异能的他都不得不关闭预知系来维持攻击强度,可眼前的女子甚至还全身兽化!
全身兽化所需要的能量可不比预知低啊!
女子可没有平木的疑惑,见平木停下,她四肢着地,如同野兽捕食前一般弓起身子,下一秒——
“嗖!”
伴随着尖锐的破风声,女子飞速扑向平木,速度之快,在平木眼里,女子所过之处甚至留下道道残影!
一阵劲风铺面而来,平木下意识双手架起,勉强挡下这迎面一爪,恐怖的力道让平木不由得后退一步。
毕竟是拳法高手,虽说女子的速度甚至已经有所超出平木的反应范畴,但平木还是凭借多年所养成的意识,手腕一收一拉,右手已然扣死女子的爪子。
平木右手借力猛地一拽,女子不受控制地向平木撞来,而平木左手握拳,重重地砸在女子腹部,同时双手一扭,女子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被轰飞了出去。
但女子也不是等闲之辈,虽说平木这一套招式行云流水,但女子凭借完全兽化后身体素质上的绝对压制,还是在平木的臂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爪印。
平木脸色阴沉地看着女子在空中做出一个180度扭身的高难度动作稳稳落地,心情无比沉重。
再这么拖下去,他一定会输!
女子也很清楚这一点,冷笑一声,身形一扭再度扑了上来!
“啧!”
伴随着双拳之上能量不断波动,平木也迎了上去,双方你一拳我一腿,再次陷入了缠斗。
但在楠木眼中,平木只得被动招架,眼看平木身上的铠甲出现越来越多的抓痕,楠木心急如麻。
自己没有办法直接加入战局,楠木扭头看向另一边的战场,想寻求纪夜明的帮助。
而纪夜明却更为狼狈,只能不断地游走在满天冰锥的轰炸中,就连身上的火焰也无法融化铠甲上的冰霜,脸上还有好几道血痕,情况也是岌岌可危。
“该死!”楠木暗骂一句,无力地抱头蹲在地上,似乎已然放弃。
在异空间内的爱思特娅见此情景,不由得对寒伶笑道:“大人,似乎是小女赢了呢。”
“结局未定,焉知输赢?”寒伶摇了摇头,笑道:“你有时过于急躁了,如若平心静气,入圣想必也是水到渠成。”
“小女愚钝,”爱思特娅见寒伶信心十足,不免有些好奇,“依小女所见,两场战斗我们都处于绝对的优势,剩下一个实力太差,哪怕参加战斗也只是拖后腿罢了。”
“几百年来,你们哪次不是自以为胜券在握,可结局又如何呢?”寒伶摇了摇头,“和人类一样,你们也从来不从失败中吸取教训。
“于是刻在骨子里的高傲就这样腐蚀着你们的骨髓,因此你们在第二次圣陨大战中被一个人轻而易举地敲断了脊梁,直到现在都只能苟活在阴暗的缝隙之中。”
“现在又有谁能记起,你们曾经差点成为第四大种族?”
“……”
寒伶的话过于犀利,但爱思特娅只能选择沉默。
没有经历过那场战斗的她,只能从马尔福的只言片语中,窥得那场战争的一角。
那场战争烧遍了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人类在这场战争中取得了空前绝后的胜利,将他们——也就是[伥]——几乎连根拔起。
如果说第一次圣陨大战让人类得以在灾厄中站稳脚跟,那么第二次圣陨大战让人类再次成为此世的主宰!
而最为关键的战役,就发生在他们的主城[开]!
组织为了迎战,调集了所有的精锐,宗阶以上近千位,圣阶更是高达十五位,还有三位[神明]。
那一日,对手只有一个人。
那一日,天上有两个太阳。
那一日,三名[神明]尽皆殒命。
那一日,方圆万万里尽是金光。
那一日后,人世间多了一位[救世主]。
金瞳金甲金刀,张清河!
“小女莽撞了……”爱思特娅眸子里暗淡些许,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寒伶笑了笑,“且看着吧,这场战斗是如何翻盘的。”
说罢,寒伶和爱思特娅都把目光转移到了楠木宗介身上。
而楠木并不知道还有两位大佬在看这场“游戏”,他着急地敲着钢盔,口中喃喃自语道:“快想办法啊,快想办法啊……”
眼见二人越发落入下风,楠木敲着脑袋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楠木紧闭双眼,全身颤抖着,右手向额头狠狠一抓——
鲜血顿时就如小溪一般淌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流进了他的眼睛里。
楠木试着眨了眨眼,那火辣辣的感觉疼的他一哆嗦,但他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
透过一层朦胧的血色,楠木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纪夜明的战场。
但奇怪的是,透过楠木的视角,平木一拳轰碎了数道冰锥,拳锋威力不减,狠狠砸在千岛逢身上,将他轰飞了出去。
楠木见状大喜过望,赶忙将目光移向平木的战场。
果然,在他的视线内,全身烈焰沸腾的纪夜明正挥舞着横刀,刀锋所过,女子只得狼狈闪避。
“我明白了,只需要换个对手就好了,”楠木恍然大悟,但看着白热化的两片战场又犯了难。
自己插不进手,而以两人现在的状态,贸然让两人更换战场只怕少不了受些伤势。
可是面对[伥],受伤就意味着死亡!
但不换的话……楠木咬了咬牙,抽出腰间的太刀,瞅准时机,对准千岛逢抛了过去,又从地上举起一块大石头,抛向女子。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千岛逢二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楠木见自己的干扰起到了效果,赶紧朝纪夜明二人大喊:
“你们两人快换一个对手!”
平木和纪夜明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楠木的用意,纪夜明立刻闪身退出战场,而平木迟疑了一下,也退出战场。
但就是这一迟疑,被女子抓住了机会。
眼见平木飞身后退,女子脚下一个用力便追了上来,锋利的爪子直直探向平木胸膛!
平木咬牙,一个扭身,想要避开爪子,女子哪里能如他所愿,爪子向下一探——
“刺啦!”
伴随着刺耳的声音,平木的胸甲被女子拉出一道巨大的爪印,但平木也顾不了那么多,手腕一扭,将女子甩开,头也不回地奔向另一边战场。
女子还想追击,但刚迈出几步,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横刀便迎面劈来!
女子见纪夜明只是地阶中段,于是并不甚在意。
面对重重劈向胸口的横刀,女子眼里闪过一丝煞意,只见她不躲也不避,直接迎了上去。
而爪子直直探向纪夜明胸口!
虽然横刀一定会先击中她,但女子对自身的铠甲相当自信。
这经过组织精心锻造的铠甲可不是一般的刀能够砍破的!
而和秀国的铠甲挡不住她的利爪!
但纪夜明手中的[魇]显然不是一般的刀。
伴随着熊熊的烈焰以及丝丝的黑气,横刀重重地劈在胸甲上。
女子只感觉一股凶悍的热浪透过铠甲,钻入胸膛,伴随着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女子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
“轰!”
女子重重地砸在墙上,墙体上传来的反作用力让她又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女子瘫坐在地,痛苦地喘着粗气,全身止不住的抽搐,将才那一刀不仅砍透了厚重的甲胄,还在女子胸口留下一道巨大的刀伤,透过已化作焦炭的血肉,甚至能隐隐看到黄色的魁心剧烈地跳动着。
一刀重创敌人,纪夜明并未就此收手,轻吸一口气,纪夜明全身火焰暴起,举起横刀向女子刺去。
受到了如此严重的伤势,换做普通人早就死去,可是女子强忍着剧痛,身形一闪,躲过了纪夜明的突刺,其爆发的速度让纪夜明不禁暗暗咋舌。
但女子毕竟不是神,如此严重的伤势,只要是生物,受到如此一击,哪里还有力气再战?
女子只得不断闪避挥舞而来的横刀,但严重的伤势让她闪避得异常吃力,身上的毛发屡屡被点燃,看上去狼狈不堪。
平木那边的战局也是异常顺利,借助太极拳法的特性,平木轻而易举地拨开向他激射而来的冰锥,很快就贴近千岛逢。
眼见平木越靠越近,千岛逢拼命地调动异能,很快,数道冰锥在他胸前凝结,若是平木还要近身,就会被冰锥刺中。
平木冷哼一声,双手蓄力而出,一记冲拳轻而易举地轰碎冰锥,重重地砸在千岛逢的胸膛上。
不得不说,这重铠甲当真不凡,平木全力一击不仅没有在铠甲上留下一点痕迹,平木反而被震得双手生疼,就如先前与女子的对决一般。
但千岛逢不是女子,本身只有玄阶高段,且异能是冰的他身体素质要远弱于女子,这一击砸下,千岛逢眼前一黑,嗓子一甜,鲜血夺口而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
楠木见战场正如他所看见般变化,不由得长松一口气,随后重重地倒地,不省人事。
很快战斗便接近了尾声。
千岛逢二人抵挡一阵,发现已然不是二人对手,各自脱离战场,而纪夜明和平木二人也是底蕴消耗过大,也无力追击。
眼见二人身影消失在废墟里,纪夜明长舒一口气,缓缓收刀入鞘。
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感,纪夜明见平木低着头一言不发,关心地问道:
“没事吧?”
平木木讷地点点头,纪夜明有些放心不下,毕竟不久前才受了严重的内伤,再看看身上破烂的盔甲以及嘴角的血迹,纪夜明便知道,这场战斗对于平木来说又是一场苦战。
有些心疼地掏出一块魁心,纪夜明递向平木,可平木却反手狠狠一巴掌,打掉了魁心。
白色的魁心就这样掉在了地上,落满了尘埃。
“平木你怎……”纪夜明不解地看着平木,突然眼神一滞。
只见平木胸前的抓痕汨汨地淌着鲜血,顺着破烂不堪的甲胄流下,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地上。
平木抬起头看向纪夜明,无助的双眼里满是血丝。
纪夜明下意识后退几步,横刀已然出鞘。
见此情景,平木惨笑一声,“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双眼呆滞地望向天空。
原来……这就是绝望啊?
当时跟着寒伶队长率领的部队撤退时,眼见那些伤员丑陋的模样,自己还在笑话那些人是懦夫。
可是现在,自己双腿都发软,并且止不住地反胃,哪里还有力气站起来啊……呵。
以前的自己只感觉家里气氛压抑,父亲只疼爱自己的妹妹,而对他的修炼要求严格到近乎变态,令他痛不欲生。
而他逃出来后,才发现在这个世上,原来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可笑啊可笑,他所以为的束缚都是保护,他作为天才的骄傲在现实面前被踩了个粉碎。
能感觉到有一股东西在体内疯狂地肆虐,虽然毫无规律地四处乱窜,但始终在靠近他的大脑。
这就是魁吧。
要不是他是双异能,两股能量不相融合,让体内的魁一时半会找不到北,但这也只是缓兵之计。
从没有人能在感染了魁后幸存,之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罢了。
平木缓缓的阖上眼。
此生就这样吧……
只是妹妹……
对!平木猛地睁开双眼,向纪夜明喊道:“纪君!”
纪夜明本来看到平木阖眼,想先将楠木扛到一边以防不测。
毕竟之前的战友受到了[伥]的攻击后很快就异化了,由不得纪夜明不防备,却不成想平木居然又呼唤他。
纪夜明只得放下楠木,走到平木身旁,静静地等他开口。
眼见平木从怀中摸索着什么,纪夜明眼神暗淡了几分。
他见证了太多战友的死亡了,这让他早已对生死麻木。
但他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毕竟平木还有楠木度过了一次又一次前所未有过的生死考验,让他下意识地以为,平木会如同楠木一样,和他一起度过种种难关。
平木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香囊,香囊质作精细,显然不是什么平常之物。
平木强忍着体内翻涌的血气,说道:“长话短说吧,我压制不了多久。”
“我来自皇都洛泽,是皇都三氏族平木族的长子。”
纪夜明闻言一愣。
不等纪夜明反应过来,平木继续说道,“这是妹妹给我绘制的护身符,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平木举起护身符,示意纪夜明拿走它,见纪夜明不动,平木有些着急到:“这件事非同小可,事关家妹性命,纪兄……”
“求你了……”平木紧紧抓住纪夜明手臂,恳求道。
纪夜明长叹一口气,他自己的未来都不明朗,又要怎么肩负起另外一个人的未来呢?
但他还是接过了护身符。
见纪夜明接过护身符,平木长处一口气,笑道:
“走吧,夜明兄,小弟命途多舛,难以跟随左右了。”
远处殢魃的嘶吼声不断响起,两人同时望去,只见黑压压的死潮自远处浮现。
纪夜明赶紧跑去背上晕倒在地的楠木宗介向远处跑去,而平木也站起身,但他向着席卷而来的死潮走去。
纪夜明回头见平木迎向死潮,不由得大喊道:
“快走,你拦不住的!”
平木笑了,他一边笑,一边向渐行渐远的纪夜明大喊道:
“夜明兄,莫忘了[殉道]的精妙啊!”
[殉道],是何秀国对使用异能自爆的雅称。
“夜明兄,也莫忘了我和你的约定啊!”
纪夜明咬咬牙,并未回答,脚下加速向远处而去。
“神阳逝鸿,圣冰封佟。”
平木的歌声从身后传来,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哽咽,更为这首悲壮的军歌添上一抹凄凉。
“朽末至终,灾厄复重。”
“黑风不芎,绯樱难邕。”
“甲胄覆肱,刀剑鸣钟。”
“睦月掩雪,旭日掩霜!”
“[殉道]亦可百种……”
“轰!”
震耳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恐怖的气浪令数百米外的纪夜明都是一个踉跄,而平木的声音也彻底消散在轰鸣声中。
“[殉道]亦可百种,”
“唯吾心弗动。”
纪夜明轻声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