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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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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箱半敞在地面。

朱妏妏在这刻脑子里转圜了许多想法,却只蹲下来把箱盒盖上。

她嘴里说回来再谈,走进洗手间却捂住了脸。

在宿舍躺了一天,朱妏妏拿着登机牌进了安检。飞机滑行了一阵平稳升上天空,她睡完一觉,四个小时不到的飞程已经平安落地。

元旦几天假她接了一次蒋鹤贤的来电。

蒋鹤贤毫不掩饰自己的歉意。

可在朱妏妏耳朵里听来,他的口吻仍如往常的冷静自若。

蒋鹤贤正在父母车祸案的律师前。看了当年的视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眉宇轻锁,压着心底起伏的汹涌对律师道:“我想出去透口气。”

随后他拨给朱妏妏,抽着烟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朱妏妏拧着手里的毛巾,吸饱了的水滴滴答答地落进洗脸池,她不掩自己的无助,靠着墙慢慢说:“我半个月前就和爸妈预热了,结果你临时放我鸽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为好。”

蒋鹤贤提出:“明天夜里劳先生要紧急飞回国外,我买了后天上午的票。你什么也不用说,我回来接受他们的一切质问。”

朱妏妏心里那点小心思悄悄探出头,手里玩着根皮筋,不顾洁白的手指被勒出红迹。

“那也成。”她再三强调,抬起头重重呼出了口气,脸上浮着大起大落后的残余羞恼,“这次再爽约,我就真不理你了。”

蒋鹤贤一口答应,随即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你爸妈爱吃什么菜,我这几天先看起来怎么做。”

朱妏妏才有些欢喜,板着脸小声说:“我妈妈什么都不挑。我爸要吃得清淡点,但他这阵子最爱的还是股票。”

蒋鹤贤垂眼思考,认真无害地回答她:“你爸要是觉得我拐了他女儿,想拿鞭子抽我,我也认了。”

朱妏妏噗嗤一声摸着胸口,忍不住笑了出来。

收了电话,朱妏妏去掰自家亲养的葱蒜。

她不爱吃,可菜里清汤寡水的不放点佐料又嫌无味。她把长葱对中切半,尽量掰得大点可供吃饭的时候拨掉。

她学着以往家里阿姨做菜的手法,码菜码到一半,手机震了。

她抹了抹围裙就换鞋下楼拿快递,和对门的初中同学迎面碰上。

她们相谈甚欢。

对方也是二十左右的知识有为的女青年。谈论起感情生活,尤其的有共同话题。

回家后朱父已经从单位下班。午休时间领导给他批了个回家吃午饭的假,他慢慢踱着散步回小区。

朱父和朱母以往都忙得很。

朱父是忙于应酬交际吃饭喝酒,连元旦也要在公司开了会。

他生病以来这四年倒是清闲了不少,收入也有所降落。

朱父对邻居的初中同学残存印象,前天刚见她领着个小男朋友甜甜蜜蜜回家,提起来语气乐呵:“小伙子人高马大,专业也好,就业形势明朗,但这么早就见家长还是太快了些。”

朱妏妏捡着一颗炒熟的金黄虾仁,刚往嘴里放,心里咯噔一声向朱父抬了眼。

她嚼了一会才不情不愿地应和:“是啊,这年头,二十岁哪有结婚的,也就是喜欢带来给父母看看吧。”

朱父发表意见:“最好双方都只带回家一次,家长都满意,然后第二年就定了喜事,多则心生疲倦和厌烦,不如快刀斩乱麻。”

朱妏妏才咽下一口米饭,毫不留情笑道:“我妈不见得这么认为。”

朱父拿眼有意无意瞅她,无意叹口气说:“你现在没点情况,爸反而安心了些,就怕你受情伤,不如像你妈妈和我一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反而长久幸福平静和满。”

朱妏妏夜里定了闹钟。第二天挣扎着爬起床,站在寒冷的冬风中打车去机场。

她恍惚回到高中早起自习的那些年。

冷得牙齿都哆嗦不停,仍风雨不阻地站在外面等蒋鹤贤下飞机。

蒋鹤贤一出现在她视野,朱妏妏便认出人群中最特殊的那个人是他。蒋鹤贤在一干乌泱泱的人头里白得出奇,升起的太阳那他的影子照得略带朦胧,他快步朝朱妏妏走来。

学校多配暖气设施,蒋鹤贤在寒冷的北方倒不穿得如何保暖,反而一回来就脱了单薄外套,换上修身暖和的浅灰色长大衣。

他头发长了点,干练和慵懒的气质同一时间出现在他一个人身上。

蒋鹤贤把朱妏妏发红的耳朵捂在手心,低头问她:“你几点到的?”

朱妏妏拉着他上车,绝口不提昨晚一宿没睡好的激动,淡定地把手包进他宽厚的手掌里:“没多久。你看好菜单了么?今天要你下厨了。”

蒋鹤贤笑了笑,吩咐司机往他家开。

之后他一路搂着朱妏妏的肩膀:“放心。现在先回我那,我把行李放了,待会和你一块拜访你家。”

朱妏妏看出他眼圈里蜿蜒了几根细小血丝,心疼地胸口一紧,连日来的小情绪也烟消云散。

她暗想他一晚上可能都在机场过夜,睡不好才那么脸色憔悴。

皮肤仍是白得发光细腻无瑕,可眉眼的倦色任凭谁都一眼瞧出。

朱妏妏把他的行李拎到脚边:“你那个律师怎么说,有结论吗。”

蒋鹤贤余光看见她的动作,身体依旧靠着车座一动不动,懒散道:“你别担心,都解决了。”

朱妏妏不敢确信。

虽然不太清楚那姓劳的律师为什么频繁和他见面。

但当下,她也不想追问太多,今天中午还有场硬仗要打:“你等下睡会吧,不用太着急。我爸妈今天都在家的,特别是我妈,她调班了也没手术,所以应该不会生事。”

蒋鹤贤也不多说,点点头闭目养神。

朱妏妏一路看着司机送他们到了蒋爷爷家那套久无人居的空房。

朱妏妏一等看到蒋鹤贤平安出现在眼前,素日的大将风范又回到头上。

拿吸尘器里里外外地简单吸了灰尘。

她很少感到压力,却感觉自从和蒋鹤贤相处后时常心慌不明。无论去西藏还是陪他见爸妈,胸房的小心脏总是不受控制地失了平稳。

朱妏妏拿了一本尚还半新的书,阅读了半小时,心绪回稳。

蒋鹤贤和父母的一家三口照片从书间滑落。

朱妏妏见幼年的他如雪团堆簇,漆眉丹唇。

她暗自不动声色地擦了擦灰尘,又放回原处。

回到沙发,见蒋鹤贤拿了定型剂,有条不紊而娴熟快速地抓着头发。

蒋鹤贤不知道朱妏妏何时站在这,手从黑发里穿梭而过,拿着镜子看了两眼,终于满意自己的造型:“平时确实太懒散了些。”

朱妏妏抿嘴暗笑,拿着衬衫正想递给他:“换完我们就出发吧。”

蒋鹤贤看眼表:“这里的超市买菜更方便,不用再去菜市场讨价还价。你看怎么样?”

朱妏妏一点也不替他操心,拿了一份备用钥匙,安安心心在玄关哼歌等他。

蒋鹤贤的外套还没披上,裤子也穿着来时那条松垮的灰色西装长裤,腰间扣着黑色的皮带。

蒋爷爷忽然病危,被救护车紧急拉到市里来抢救的噩耗传进了两个小年轻耳里。

他们这下全无再休闲的心思,心急火燎地奔到了最近的医院。

蒋爷爷刚好被担架抬着推进手术室。

周围人都被“让让”的声音冲得四分五散,朱妏妏和蒋鹤贤跑到手术室外,拦在了无菌消毒室的门口。

医院里不乏有认识蒋爷爷的资深医护。

不一会几位外科专家匆匆赶了上来。抱着势必救活蒋专家的信念,迅速换了无菌手术服,出现在无影灯下。

正值壮年的院长也被惊动,锁眉看了番蒋爷爷的在院影单。

他婉转而顾虑地劝导蒋鹤贤:“老人经不起摔,就是蒋老师这种洪福之人也不例外呀。鹤贤,你其他亲戚有没有平日在联系的。”

蒋鹤贤从刚才起就置身在闹哄哄的人群里,找了个空隙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脸色微寒:“料理后事什么的,还不必现在就开始吧。”

院长瞧他神色冷淡,平日见了太多哭天求地的家属反而一时不大适应。

朱妏妏出门打电话,回来却瞧廊道里人满为患,扭头觅了外面的空椅坐着。

她还没跟朱父朱母说今天要领蒋鹤贤回来见。

虽然从早上起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没事,今天一切顺利,可打心眼总有颗石头放不下。

现在这情况也没必要再提这茬。

朱妏妏敲定主意,想起蒋鹤贤还没吃早饭,在医院外的食堂买了点包子。

正巧和专程赶来的朱父朱母会面,朱母一把扯住她,电话里没法说出口的心急如焚,这会一股脑地倒出来:“怎么好端端的就忽然紧急手术了。”

朱妏妏想了想,安慰了两句把他们拦在医院外的空地边:“听说是上回浴室留下的后遗症器官老化,刚好又受了点刺激,人就昏迷了。片里看不出什么,现在要开膛破肚看看里头有没有不好的东西。”

朱母再怎么说也是浸淫这行多年的小医生,当即闭了嘴不再多说。

可心里的急躁乱转半天,走了几圈好容易才平息了。

朱父瞧她长吁短叹的容颜,不禁对朱妏妏说:“很少见你妈这么失态,刚从屋里出来差点没忘了换衣服,我把她揪回去换了身。”

朱妏妏才想起她和蒋鹤贤落在屋里没套的外套和裤子。

刚才她在长廊外面,远远地看到蒋鹤贤早上精心打理的头发乱了好几簇。

朱妏妏深吸几口气仍觉心乱如麻,看朱父欲言又止的样子,把母亲也劝着坐下:“这会儿里头都是人,我们就在外面等会吧,等蒋爷爷从手术室出来,我们再去张望他也不迟。”

朱父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想到自己那几年在化疗院乱窜,也含了一泡泪,悲从中来:“人的身体太脆弱了,一点病就折腾个半死。我们这会子赶着进去,万一蒋老师情况不妙,恐怕还会迁怒到我们头顶。”

朱妏妏看着他无言以对,想了想又说不出好听的话。

再委婉的好话,在这兵荒马乱的早上也显得讽刺十足,便也埋着头不做声了。

好在早上冷风渐止,东阳从稀薄的云层深处照射出来。

辉煌灿烂的金光铺成了一片绒毛毯子,把医院几棵掉光了的树杈子包裹进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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