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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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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朱母耳朵那会儿,她正给朱父削苹果皮。

一直亲近的护士拿着盐水袋,卯着劲道喜来:“朱阿姨,你们和妏妏藏得可够好呀,要不是妹妹在银行工作喜欢看些财经消息,还不知道你们藏着这么位好女婿。”

朱母倒不似小护士想的那么喜气洋洋,反而是平静极了。

“什么事呀,说来给我听听,我也凑凑嘴。”

护士抿着嘴,将盐水袋给朱父换了才说:“其实我们啊私底下都偷偷议论呢,也不敢在你们面前多嘴,现在才敢认,原来那帅哥真是妏妏男朋友啊。相貌多好一女婿,朱阿姨你以后出去可有光了。”

朱母到这时露出了一丝丝笑,支着自己的下颌,歪靠在床板边缘不觉轻叹口气:“我也不知这两个年轻人是怎么走到一块去的,但妏妏大了,一切又由她做主吧。”

护士说:“朱阿姨,你眼光可真高,这么个郎才快婿都看不上眼了。”她捂着嘴清脆笑了声,“是不是更中意现先前常常往这跑的那位骨科医生。”

朱母这下瞟了眼一声不吭的朱妏妏,忽然扭转一百八十度的态度。

她站起来笑语:“这两位孩子都是好人品好才貌的。我们妏妏她更看中缘分一说嘛。再说了,你们这几天有见过鹤贤往这跑么?”

护士边推着车边出去回眼搭话:“好几次呢,缴完费就走了。”

朱母送了一回客,开始替蒋鹤贤说话:“这不就是了。我们小门小户的也不敢随便说人家总裁精英的感情事,不然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攀高枝呢。你慢走啊,这几天谢谢了。”

朱妏妏给朱父拧干了湿毛巾往他手臂上擦,不忘捋起他袖口,慢慢擦拭干净。朱父病了这一个多月,嗓子也粗了不少。

仅残余着一点逐渐恢复的力道,一把抓住了朱妏妏的手。

他咳嗽两声,看着朱妏妏正欣慰:“你也坐着去吧,一下班就赶过来,多累。”

朱母从门口折返回椅子前,继续削苹果皮。垂着眼头也不抬,声音像怕被人听墙角般,放得很轻。

她说,“看到了吗,妏妏。你这办公室从今除了洪水猛兽就是个隐性压力罩把你无形包裹里头。蒋鹤贤这么做,无疑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你的升迁是因为交了个好男友的功劳,你心里高兴不高兴?”

朱妏妏盯着手里的毛巾,一时不做声,多少受不了父母压迫感的注视,避开目光。

她心底酝酿了会,适才道:“我以前也没碰过这种事。总之既来之则安之,多纠结这些也无益我以后的发展。”

朱父自打病这一遭更显衰老,目光沉静而无言地落在女儿身上,久久不肯离开。

他的言语间透露出从前未有的自我责备。

“要不是我折腾出这么大的后遗症来,也不至于落入人家的手心。”

朱妏妏觉得这话着实严重了些。

一下子,整个病房的气氛都沉重许多。

“别这么说,爸爸。现在你健健康康的就是我和妈妈的心愿。”

朱母长长地叹了口气,闭目躺在睡椅上:“我们也就背后里,亲近的人之间讨论讨论。日后见着鹤贤了,自然不会再牙尖嘴利显得我们家多不识抬举。妏妏你就记住一点了,看我们现在处处低人一等,被迫受掣,就是因金钱地位上不对等了。你未来的丈夫可千万不能和你是这种不平等的关系。”她想到了什么,加重了点声调,“否则宁愿不结婚单着就是了,好过受人摆布。”

朱妏妏笑笑:“妈妈,你这冷笑话开得挺合时宜。我们这刚公开,你那就断言我和蒋鹤贤以后铁定分开的事了。”

朱母骤然睁眼,又似无力再探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一段繁杂关系,摆摆手。

她转移话题,免去一番争吵:“待会儿你和我出去买菜,我们回家做点你爸爱吃的家常菜给他带来。肠胃好不容易能正常进食了眼,食堂里的饭菜虽干净无油,到底缺了点家的味道。”

朱妏妏知道朱母这么做必有她的打算。当下便应了声,直接换衣服随同出门。

果然知母莫若女。一出门,上了车,朱母便忍不住了:“刚刚你爸在,我不好开口。这会儿我是必须说出来了,你这节骨眼千万不能辞职。”

朱妏妏紧紧抿着泛白的唇,坚持摇头:“我当然不会。小陈那事还没完,至少在没完之前我都不会先走人的。”

朱母咬牙切齿地锤了一下副驾座椅背:“你们主管把你当垫脚石踩着,以此借刀杀人,躲在你这一无背景二无身世的小新人背后想除去她职场里看不惯眼的对手,不是个好东西。蒋鹤贤又想借机用舆论让你饱受争议最后只能迫于无奈辞职,更不是好东西。”

朱妏妏不禁抬眼,瞄向身侧怒云密布的朱母,张了张口想说朱母别带私人恩怨。

可毕竟母亲全身心为自己好,她说不出那白眼狼的话。

她只得循循善诱,将朱母往好的方向带:“也不一定像你说的这么阴谋论。或许蒋鹤贤觉着他这么一做,别人忌惮我的身份,也不敢对我再暗下黑手。”

朱母哼了一声,果然没再偏激,但隔了一会儿她仍是忧心忡忡。面色还是平淡的,手心却握得汗水渐渐涌出:“你有没有发现,你慢慢变成了适应被男人羽翼笼罩的心思。妈就怕你这样,一步一步沦陷最后离不开了,就是真糟糕了。”

朱妏妏一怔。

她赶紧说:“还没到这地步,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朱母望着天深呼吸,好歹平缓了下来:“就当我多想吧。毁掉一个女人很简单,让她失去独立自主的意识就行。”

朱妏妏握着方向盘在菜市场旁的停车场找位置,片刻道:“过些天我们主管就回来了,到时候一切都会水落石出,至于能不能留任,全看我自己。”

朱母才露出今天唯一一丝释然的笑:“也是,甭管你待不待在你那公司,一进部门就被迫裹挟进了一场一箭双雕的大戏。不管结局是好是坏,你挺过来了就是一场历练。以后不管去哪都是好的。”

朱妏妏微顿:“我暂时还没离开的打算,正如你所说,我没必要辞职。”

朱母说:“你不受他人的闲言碎语的影响自然是最好的了。”

在菜市场买了一条新鲜活鱼,预备来熬润浓鱼汤。朱妏妏还和朱母手挽着手去了熟食区,想着朱父如今的牙口,无奈作罢。

只能转回蔬菜水果一带,看着称斤卖两的各色吃食。

她俩买了土豆番茄青椒和其他肉炒一炒。有了一碗鱼汤,还需碗清新解口的小菜。

朱母寻思一回家里剩余的葱蒜椒盐。心说她爸也吃不了辛辣刺激重口味的,平日家里也常备,“咱们去超市看看,有没有什么健康的酱料能当佐料辅菜。”

朱妏妏跟着走到油盐酱醋那一片区域观望,正弯腰,替没戴老花镜的朱母察看生产日期。朱母转悠到其他地去了。

属实想不到,后头忽而传来一声诧异低问:“你是……朱妏妏?”

朱妏妏回身一看却是张陌生女人的脸。

对方衣着面料昂贵,显见出生活优越上等。手里拿了几包塑封的是有机蔬菜,正往拉车放。待见朱妏妏,女人就连精挑细选的水果都搁置。

她走了几步笑着寒暄,似乎很久前就已听说过朱妏妏的大名:“我说可巧,早晨刚看见你俩的好事这下就遇上了。”

她后头的男人,倒不太友善地望这瞄了数眼:“咱们是蒋鹤贤的高中同学,又不是朱妏妏的,她哪知道我们呢。”

朱妏妏心思转圜,刹那就辨清来人。

直觉这两人便是传闻中蒋鹤贤转学前的那堆天之骄子。同类碰面,难免都会经过一场不动声色的试探。朱妏妏更不例外。

她言词含蓄态度警戒,打量着面前这对一男一女,探究二人来意:“我倒没听见过你们,是从前有过交集不成?”

那女人将肩包拎了拎,掩嘴笑一声:“以前我们虽不在一所学校,但彼此间各种比赛考试不都碰过头么。当然我们基本都是通过蒋鹤贤才了解你的,今天正同学聚会,买点菜一块儿在家开派对。你要不跟蒋鹤贤说说,让他也来。”

那女人身旁的男人也是一身肃穆大衣,搭金丝眼镜的打扮。

兴许是和蒋鹤贤曾有过节,他语气并不算好:“我们这班人,他恐怕今生都不想见了吧。”

朱妏妏到这时略略笑着扯了一句:“先生,您贵姓。”

这男人一愣,才看了眼朱妏妏清嗓报了自姓家门。

朱妏妏微笑摇头:“确实没听他提起过。”随后瞧着旁边也有些偃旗息鼓的女人,也问了姓氏,方点头,“有时间我回去问问吧,指不定他还有没有印象。毕竟毕业照都是在我们班拍的,过去这么多年的事还能像二位这么记忆犹新,实属难得。”

随便一句话就四两拨千斤般昭示了主次位置。仿佛朱妏妏和蒋鹤贤是什么校园明星般,值得他们念念不忘。

这一下,男人女人的脸色都不如打招呼时,那么跃跃欲试的挑衅般激动。

尤其是那男人,下意识便理了理领带,侧头淡声道:“你们两个倒是般配,说话都一样尖锐。”

那女人出来打圆场,推开那男人,笑着朝朱妏妏说小话。

“他以前在我们班喜欢一个女生,偏生人家喜欢蒋鹤贤,他不服气了,就这么件小事能耿耿于怀至今。”接着打探朱妏妏的神色,这女人半带惊讶,“你难道连这事都不知道吗,当年蒋鹤贤在我们班还挺有人气,好多女生都喜欢。刚开学高一那学期,我们都爱和他说话。他那会儿也算和气吧,客客气气地跟我们交朋友,给抄作业聊天什么。结果后来发现他这人还挺傲,问他家里情况,他从来爱答不理。他后来到你们班也这样吗?”

朱妏妏先是不语,随后望着这女人波澜不惊的脸孔,轻轻反问:“你想了解什么呢。”

这女人被噎住了一般,半晌,瞪着朱妏妏。

终究泄气般暗自窥了眼同行男人离开的方向,她竖起根指头悄声:“你俩不是现在在一起了么,我问问怎么了,他后来大学退学不就和高中转学是同一件性质么。”

朱妏妏说:“哦,原来你们这班一直追踪他的动态。”

女人说:“你这什么意思?当年他临高三转学,害得我们班几乎所有人都被校长抓去问了,说我们搞集体霸凌主义,难不成他大学自己退学也是有人怎么他了,真可笑。”

朱妏妏淡淡说:“为什么急成这样,我还什么都没说。”不等女人回应,她径自又说了句,“既然问心无愧,何须事事关注他。除了某些事,他很少提从前。我也没听说过你们做了什么事。你们不必太着急忙慌就刺探军情。”

这女人急了,皱眉往边上走了几步。

想想还是不甘心又啪嗒啪嗒踩着高跟,她走过来直视朱妏妏。

“你这什么态度呀,和你男朋友真配。祝你们一生一世长相厮守再没人拆散你俩总行了。我好心提醒你离他远点,你倒给我吃炮弹。”

朱妏妏看她说话间,一颗珍珠耳环掉落在地。她尚没发现,足足十几秒钟才伸手摸了摸耳垂。

而朱妏妏早已弯腰给她捡起来递出去,“他也是我们班的人,我们这些老同学不比你们清楚么?”

女人安静接过了耳环,不急着带回去,双手环胸,低声说:“我这是第一次和你正面相见,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提醒你,他这人是看着随意近人但越接触越芯子越冷的脾性。”

朱妏妏不像在仔细听她说话的样,懒懒地敛着眼眸。竟在她还没说完的某一刻,忽而触及哪根心弦,回头看了眼。

果然看见朱母不知何时,静悄悄地靠在推车前注视她们这一方谈话。

不知多久了,朱母的脸色沉静而不显气色。

高领毛衣修饰出她最后要维持的一种端庄体面。

那女人与男人离开之后,朱母显示出与朱妏妏是母女的样走了过来,径自点评:“这女的喜欢过蒋鹤贤。你觉得呢,妏妏。”

朱妏妏看了看母亲,单单说:“我不知道。”

朱母不再多言,转身推着车要往外走,不顾朱妏妏有没有跟上来:“蒋鹤贤转学那事,你们班主任多少和我聊起过。那会倒只说他班级关系有点问题,成绩有所下滑,再加上他爷爷强烈要求他所以转学。我和你爸也总顾忌着蒋老师的脸面,在你跟头也没明说了。现在看来,我和你爸觉得的苍蝇不叮无缝蛋这句话,也不尽然是错的了。”

朱妏妏不觉啧了一声,压抑着情绪尽量平静回:“你们就是有偏见,第一印象就生出了他难以亲近的想法,后面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了。妈,你和爸我太了解了。”

朱母只说:“那你呢,妏妏,你觉得你和蒋爷爷的孙子有多少适配点。你真的幸福快乐,偷偷哭那么多次做什么。这几年分手间,你装作若无其事,但有一刻真的快乐吗。你少装。”

朱妏妏胡乱摸头发:“我爱面子,我爱规规矩矩的生活,我想要以后的夫妻生活能像你和爸爸一样,互帮互助,同舟共度过后半生。我没法摸着良心说他完美无缺是位完人,可我自己也不是。”

朱母不想再多和她拉扯,叹口气牵住她的手:“好了好了,这件事就过去吧,当今天没遇见这些人。”

朱妏妏和朱母回到家。

因这几天里朱妏妏也一直打扫,未见灰尘蒙地。

朱妏妏在厨房开火之际,朱母去卧室,收拾了一番床单被褥出来晒。想着下午阳光也好,能晒得松软些许。

不承想从她卧室倒出了一堆书籍和首饰品,都是朱妏妏买了又压箱底的东西。

朱母一边翻着那几条链子,扔到沙发上,笑叹妏妏没收成。一边哗啦啦地将那泛黄尘封的几本书打开来看。

她语带怀念:“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你还在我肚子里,我和你爸急得团团转,买了一堆胎教书,亲子对话书找来看。就怕以后没教育好你,我们老两口愧对了肚子里的小天使。”

朱妏妏关上小火熬汁,亲亲热热地腻歪在朱母肩窝口,小声儿撒娇:“那我现在怎么样,是你怀我时心目中描绘的小棉袄吗。”

朱母笑起来拧她鼻子:“这么大人了还这卖乖。你表姐也总说,你像小孩似的往她怀里钻。”

朱妏妏想到表姐那一团糟的婚姻,一时不吭声了。

见朱母没往那处想,生怕她被自己勾起许多思绪,反过来扯表姐这婚姻结的不好,再借机发表一通她和蒋鹤贤的感情的看法,那就糟了。

她赶紧起身。

瞥过朱母屁股下压着的双鱼链,朱妏妏脚步略停。

朱母也感觉到这条硌屁股的东西,拉出来就要扔。朱妏妏夺过了轻轻绕在指间:“这不能扔,我去给它藏起来。”

朱母回过味来,直直盯着朱妏妏上楼。

所幸后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在意。

朱妏妏两天前发的朋友圈,在这时咚地有了提示音。多半是有人点赞评论,她也懒得去看。只顾着手下锅铲不停。

一下午忙活,热得满头大汗。时不时还得用毛巾擦擦,给医院打电话问朱父病况。

不多时她手机又响了。

竟是许久不曾联系的大学看过演出的吉他手的评论:你在s市吗,这夜景我熟悉。

随后私聊显示框里这名吉他手说:“我记得鹤贤也在s市,今天才有人和我说你俩又复合了。”

朱妏妏盯着这条信息,久久伫立。仿佛时间回溯到那个她被重金属震撼得心脏砰砰直跳的蝉鸣夏夜。

她在蒋鹤贤的注视下,那两片一点点腾升的嫣红双颊。

那些还没被风吹散,挂在每一个夏天来临的枝头叶梢的风动鸟鸣,也都仍停留心尖。

被刻意遗忘也于事无补的回忆,依旧停伫在每一个失神的夜晚梦乡。

她好久才回了一条:“是的。”

那人接着回了句:“前一阵子我遇见他,请他喝酒,结果他和我说他现在不爱去清吧了。”

朱妏妏不知怎么回,指尖微颤,“是吗,他应该是工作太忙了。”

这位曾经盛赞她很有气质的异旅音乐人,发了一张大学时蒋鹤贤的照片来,后附一串文字,带着不尽悠悠的遗憾和落寞:“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感觉他变了,从前的他似乎更自由,现在的他好像被拘束在了一个被金钱和条例织就的迷网中。我让他来看演出,他却说要去和合作对象吃饭见面。”

这人已是保留数分情绪,替蒋鹤贤说好话。所以他下面还有一句:

你帮帮忙,找回从前的他吧。

明明是句号结尾,却生出了一缕无止尽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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