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马路上行驶，意欢坐在副驾驶，她侧首看向窗外，沈泽一直注意她的动向，她的唇紧紧地抿着，下颌线的线条紧绷，侧颜娇媚，却不乏执拗倔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终究是没有吭声。
“嫂嫂，”男人自黑夜中行来，斟酌道：“那女人，怀孕了。”
“哦。”意欢的反应没有想象中的大，她几乎称得上镇定，若不是身子轻颤，沈泽以为她不在意这件事。
她嗓子发干，声音冰冷：“天色已晚，回家罢。”
意欢的衣裙被雨水打湿，上车后，她脱掉银鼠色坎肩，露出黑色V领的晚礼服，半边浑圆白皙细腻，宛若入喉甜腻的奶油，玲珑的曲线毕露，车上开了暖气，暖气一蒸腾，喷洒的香水挥发，一股子香甜诱人的香水甜味在狭小的车厢里晕开，无孔不入。
沈泽的呼吸一重，他尽量使得自己目不斜视，不要往不该看的地方看去。
一阵北风，又一阵凛冽的北风从车窗的一丝缝隙灌入，意欢开了一丝缝隙透气，呜呜泱泱的寒风吹乱她的乌发，几根发丝直往她面颊上扑来。
意欢撩拨了一下鬈曲的乌发，那股子香甜的气息又浓重几分，直接扑鼻朝沈泽冲来。
马路外边一贯热闹，不管冒细雨，照旧支起摊子摆夜宵，烧烤、粥粉面的摊贩应有尽有，几个学生打扮的年轻男男女女围在小吃摊子前，挑选小吃，等待美味。
“小叔，”意欢说：“今晚打扰到你了。”
前面红灯，汽车停下来。
沈泽斜觑她一眼，没说话。
“先别回家。”她说：“我在福州路有套公寓，先去那儿坐一会儿。”说着，她拿了手机，解锁，给他导航。
绿灯，车子复前行。
拐过一段繁华的路段，七拐八绕的，路两边人影减少，只剩下马路边光秃秃的树木不停的往后倒退。
她鲜少来这处私人公寓，这是她婚前买的一套高级公寓，连沈樾都不知道地址，想着日后若是吵架过得不顺心，便过来这里住上一晚，省得和沈樾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不开心。
汽车停好，沈泽默不作声的跟在她的身后，电梯门关闭，意欢伸手按了楼层，缓缓阖上的冰冷电梯门模糊的倒映两人的身影，沈泽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她抬眼瞥了一眼，眼底一闪而逝讶异，复而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睫，她看见了什么？
她看见沈泽在闻她的味道……
密闭的空间里，气温上升，她身上的香水味越发浓郁馥郁，轻轻一吸，便从鼻尖灌入心肺，无孔不入一般。
意欢站在公寓的门口，输入电子密码，叮咚的一声，她拧门把手，推门而入。
不用换鞋，她说，这儿她鲜少来，每周都会叫清洁阿姨过来打扫一遍，公寓的装修风格是时下年轻人中流行的北欧简约风。
她跟他说，小叔，你随意坐，不要拘泥。
她把银鼠色坎肩和手提包扔在沙发上，转身去了开放式的流理台，一旁的透明玻璃的壁橱里摆放许多红酒，她调了一瓶，又拿了两个透明的高脚玻璃杯回来。
意欢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给两人分别倒了一些红酒，紫红色的液体荡入杯子底部，泛起一些细密的气泡，她递给他。
沈泽道谢，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意图，看她仰起修长如天鹅的颈，抿了一小口红酒，酒渍沾湿嘴唇，透明的杯壁上留下她的口红唇印，旖旎，莫名的惹人遐想。
喟叹一声，她坐下，似乎并不伤心，沈泽心想，或者她没有他想象中的爱沈樾。
这是个好事！
他把高脚杯放在鼻下，嗅了嗅红酒的香味，醇厚诱人，他抿了一口，听见她说，“沈泽，那晚那人是不是你？”
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叫人摸不清头脑！
沈泽哂笑一声，嘴唇沾染酒渍处，被润的湿红，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脸上荡出一抹邪气的笑。
他惯爱伪装。
猎人总要把自己伪装好，才能捕捉到猎物。
“嫂嫂，你在说什么？”他眯着眼，睨她一眼，装糊涂。
意欢把高跟鞋踢掉，双脚叠放置在透明的茶几上，她在笑，美人娇媚动人，笑容勾人，又疏离遥远。
沈泽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意欢宛若玉色，白里透着青的脚丫上，他舔了舔牙齿，忆起那滋味，像是吃滑腻的水磨豆腐，嫩得叫人喜爱。
爱不释手！
男人有一些癖好很正常。
比如：恋足。
他的目光逐渐深邃，似乎有些醉了，他的酒量明明很好，若不是醉了，决意不会移不开目光。
“好看吗？”她问，声音遥远。
他默不作声，却是直接有了动作，上手用力地握住那细腻的足腕，像是欣赏得来不易的玉石宝贝一般，痴迷的赏玩，恨不得匍匐在她的脚下，伸出舌尖，舔上一口，尝一尝滋味。
她讶异，挣扎间，伸脚踢了踢他，不痛，像是逗弄，别有意趣，叫人兴致高涨。
他看见他再也顾不了其余，不管什么身份差距，他欺身而上，把人压在身下，为所欲为。想要寻找她娇嫩红艳的嘴唇，身下的美人却是面色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一般，这般神情，宛若一粒小石子砸入水中，泛起阵阵涟漪，把他美好的幻想打破，拉回现实。
“小叔，小叔……”她在唤他。
沈泽回过神，他似乎有些醉了，不然怎么会两耳发出嗡嗡声响，整个人晕头晕脑的胡思乱想。
他侧首，有些惊讶两人的距离竟然如此之近，她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他的身侧，似乎一伸手便可以勾到，揽住她的细腰，待会儿可能要叫代驾了，他心想，醉得不轻了！
意欢轻笑，问：“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他摇了摇高脚杯里的红酒，并不敢再看她，仰颈，抿完杯中的红酒。
“没想什么。”他让自己尽量保持镇定，不被她发现端倪。
“你还没说……”
“说什么？”他不再喝酒，酒水误人，容易把持不住。
“为什么一接到我电话，就跑过来了。”她的声音娇娇软软，似乎抹上一层蜜糖，淬了毒药的蜜糖，似乎今日儿想要把他毒死在这儿，尾音软得腻人。
她趴伏在他的肩头，两个人身上的气息混在一起，纠缠不清，她嗅见他身上冷冷冰冰的雪后松香气息，说话间，她吞吐出的热气扑簇滚落在他的脖颈处，手臂肌肤隔着衣服布料，透散出的热气，叫他身子僵硬，呼吸一沉。
今晚发生的事情纷多杂乱，首先是她的一通来电，打破他全盘的计划，其次是沈樾与其他女人，他的初恋女友纠缠不清，这个女人怀孕了，孩子不知道是谁的，如果是沈樾的话……沈泽不敢想，好事来得太突然，如果是的话，意欢欲如何。
他再想与她亲昵，占有她，也决计不是今晚。
沈泽不愿意自己被当做泄愤的玩物，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求的不再是一刻的贪欢，而是她未来的全部日子。
意欢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酒入愁肠愁更愁，她伤心，她难受，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像她想象的那样云淡风轻，心底的负面情绪酿在一块儿，想要寻找一个出口，放纵而出。
在酒精的控制下，她有些迷醉，不受控制。
耳边似乎回荡起一道道蛊惑低沉的男声，叫人沉溺其中。
“有老公好啊，我最喜欢和有夫之妇玩。”
“你怕你老公知道？”
“得了吧，睡一晚上，他不会知道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大不了，你离婚，跟我。我比他得劲！”
“我年轻……”
“我不比他差劲。”
刺眼的光线洒在眼皮上，意欢猛的睁开眼，她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毛绒厚毯：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她夜不归宿？
是和谁度过的。
……嗯。
沈泽？
*
沈泽一把抓住她胡乱使坏的小手，面无表情地斜觑她一眼，她眼神迷离，面颊浮红，宛若熟透了的水蜜桃，诱人咬上一口，拨开外皮，品尝水滋滋的果肉，看看甜不甜。
他不解风情的把她的手儿从自己的腿上拿开。
即使，呼吸沉重，身体诚实的给了反应，他仍然守住最后的底线，死死地咬住牙龈，动作僵硬的站起身，从房间里找来厚重的毛毯，给她盖上，省得她生病。
“叶意欢，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在她耳畔呢喃，呼出的热气洒落在她的颊腮：“我不是你的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请求你，爱我，把对沈樾的一点爱，分给我，哪怕一点。”
她醉倒在沙发上，双目紧闭，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照顾好她之后，沈泽立刻离开，不再久留。
他很害怕，怕自己万一昏了头脑，那便不好了！
他的爱，卑微如尘埃。
回到汽车上，沈泽静坐好一会儿，承受不住情绪的冲洗，趴伏在方向盘上，喘息稍重，他难受极了，咬着牙关，心似乎被一双大手攫住，一股子痛苦难堪，酸涩难言蔓延开来。
他像个被主人丢弃的玩偶，弃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