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身后是璀璨灯火，柔柔洒在侧脸上，好看的桃花眼尾弯起，浮出浅浅笑意，琉璃色眼眸映着星河。

燕北辰缓缓躬身：“能为殿下做事，臣不胜荣幸。只是不知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沈念依上栏杆，微风扬起发梢，她道：“我要你去查探四皇子的踪迹。”

“四皇子？”燕北辰挑了挑眉，他了解几位皇子的情况，但似乎这看着把握不大，不知为何会提到他，“敢问殿下是发现了什么？”

四皇子在皇位争夺中，并没有很大优势，沈念应当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才开始将目光转向他。

人受情绪所控，做事难免有疏漏。

沈念心思缜密，自从四皇子回到京师后，她便派人对其进行监视。四皇子自魏府离开后，一路小心谨慎，不断绕远，穿过幽静巷道，最后竟在繁华闹市没了踪迹。虽未打探到他最终的去处，但循着踪迹也能察觉到不寻常。

种种迹象表明，四皇子在掩盖嫌疑。

或许关于魏府大公子的死因，或许关于幽冥蛇图腾。

若四皇子有强烈的称帝之心，并为此筹谋多年，那么朝堂之中，必定有人在背后为他推波助澜。那么，相助之人又会是谁？

朝中最有权势的两人莫过于右相孟九安和左相谢林甫。

表面上看，这两人皆位高权重，似乎都有能力支持四皇子。但仔细分析后，却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右相孟九安为人谨慎，凡事都以朝廷和皇帝的利益为重，从未表露过对其他皇子的偏爱或支持。况且，沈念了解孟九安，断定他不会参与此事。

至于左相谢林甫，应当更不可能是背后之人。谢府与皇后太子有着密切联系，没有道理冒着巨大风险去支持四皇子。

由此看来，无论是右相还是左相，都不太可能是暗中支持四皇子的幕后推手。

沈念没有更多思绪，只回道：“你先去查，查到什么及时告知于我。”

燕北辰是天启的人，就算被四皇子察觉，一时间也难以联想到沈念这里。

“另外，还有一事。”沈念看着他，“我体内双生蛊的解法，可还有别的？”

沈念要解除身上的双生蛊，母蛊是找到了，但人十分难抓到活的。

谢府守卫极其森严，如是想要完好无损地将人抓回来，又不闹出动静，恐怕是难于登天。

燕北辰略一沉吟，显然猜到了她的难处，道：“看来殿下的蛊虫给是找到了，这人抓起来却有些棘手。”

沈念不由得蹙眉。

燕北辰仰头望向天际，天灯微光映在他眼中，他淡然一笑：“无妨，我也帮殿下盯着那人，帮殿下尽早将人抓来。”

大周皇宫。

未央宫内，几位宫女面面相觑，瞧了眼昏迷不醒的小主，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冷宫年久失修，鄢美人不慎掉落井内。侍候的宫女懈怠，隔了整整一日才发现人不见了，等到她们齐力将人捞上来，早已过了许久。

躺在榻上的鄢美人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至今还在高烧昏迷。若是有太医及时前来医治，或许能保住一口气。

主事的春熙姑姑怕捅出篓子，便派手下一个小宫女前往太医院。然而半晌过去，却不见人影，等了半天人终于回来了，却又说没有太医愿意前来医治。

这可怎么行。

若是延误时机，只怕会加重，鄢美人的性命都难保。即便是疯掉的妃子，那也是个主子，她丢了性命，众人都得跟着受罪，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春熙姑姑心道声不好，之后亲自跑一趟，一步并两步的到了沈汐的住处。

闻言，沈汐的手一抖，不小心碰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洒在桌案上，洒在她手背上。她咽下低呼，强忍着疼痛，稳住心神道：“绫鸢，你亲自去太医院一趟，就说嘉宁公主要点一位太医来。”

此时，外面天色阴沉下来，开始飘起蒙蒙细雨。绫鸢心急如焚，也顾不上风雨，随手拿把油纸伞就小跑赶往太医院。

雨滴拍打在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仿佛每一滴都敲打在沈汐的心上，她从未觉得时间如此缓慢，每一刻都被拉长成煎熬。

忽然，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雨幕中显现出来，沈汐的心猛地一跳，眼中燃起希望。

绫鸢整个人都已湿透，发丝紧紧贴在脸上，衣衫也粘在身上，显得异常沉重，看起来狼狈极了。

沈汐身子没站稳，似乎晃一下：“绫鸢，为什么只有你一人回来，太医呢？”

绫鸢摇摇头，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她抬手擦了把脸，哽咽道：“公主，没有太医敢来……”

绫鸢匆匆赶往太医院，又匆忙赶回来，一无所获，没有人愿意跟着她去冷宫。

天色愈发阴沉，乌云密布，仿佛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外头的雨下的更大了。

沈汐神情恍惚，仿佛不敢相信听到的话，她的声音带着绝望：“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太医愿意前去医治？”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悲凉和不解，哽咽道：“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吗？”

她的声音在雨中回荡，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和愤怒，仿佛在质问着整个天地。

雨水拍打在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悲凉。

沈汐望着外面的滂沱大雨，笑着却不禁泪如雨下，笑容带着绝望和无奈，在这压抑的雨天里显得格外凄楚。

鄢美人只是因为进了宫，又诞下一个“死胎”，竟连医治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虽然沈汐未曾对她说过实情，但绫鸢早已猜到了事情始末。

她泪落得更急，抬手扶上跌倒的人：“公主，你别难过，我们想想办法，应当能够找到太医的……”

绫鸢越想越委屈，继续道：“即便我说是公主你让去的，那些太医们也不肯。他们说清楚这趟去是为了什么人，若是按照公主的吩咐去了，再回太医院或许、或许连性命都得丢掉……太医院的太医都说，他们怕皇后为难，因此都不敢踏足未央宫……”

沈汐猛地扭头看来，喃喃道：“皇后……”

竟然是皇后，是她勒令太医不准前去未央宫！

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是她，不知悔改也就罢了，时至今日竟还想要鄢美人的性命。

她怎么能如此！

她怎么敢！

沈汐心急如焚，猛地站起身，便要冲向殿外。

绫鸢忽然在身后大喊：“公主，你不能去！若是此刻去找皇后，只怕给鄢美人带来更多麻烦！”

沈汐的脚步猛然停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

她回头看向绫鸢，泪水混着雨水模糊了视线，脸上满是痛苦与无助，她哽咽道：“对，我不能去找她。”

那她便去找父皇。

沈汐换了身干净衣裳，备好一碗银耳莲子粥，匆匆赶往的宸光殿。

雨点不断拍打着地面，溅起一片片泥点。沈汐紧紧护着手中的粥，脚步愈加急促，粥冒着热气，但她的心却是冰凉的。

绫鸢在一旁高举着伞，尽量遮挡着雨水，溅起的泥点打湿了裙摆，却顾不得这些狼狈。绫鸢跟在身后，心疼地看着沈汐的模样，眼眶也渐渐湿润。

但等人到了殿外，才被告知宣德帝正在处理江州城事宜。南阳王叛乱，需要处理的官员太多了。

“麻烦公公帮我给父皇带个话。”沈汐恳求。

小太监脸上满是难为：“公主，这……”

这太难办了，陛下正在里面发火，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进去。

身穿铠甲的羽林卫在外面守着，冷酷无情，冰冷的铠甲上泛着寒光。沈汐胸口起伏不定，眼睛死死盯着黑色铠甲，指尖掐入手心，才能勉强克制住冲进去的脚步。

左相突然从殿内走出来，沈汐心下一松，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沈汐上前几步：“左相大人，麻烦帮我给父皇说一声，就说，就说事关西凉与大周的关系。”

左相眸光微动，拱手道：“公主有什么要紧事，可告知与微臣。”

然而，等左相再次走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沈汐手中的粥凉了，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更加沉重。

她来时的路上，心中思绪翻涌。她想到被困在冷宫里的妃子，还有心中充满怜悯。或许，她向父皇的提议会被拒绝，但万万没想到，竟连面都见不了。

沈汐魂不守舍回了宫内，步履沉重，雨水渗透衣衫，冰冷的风吹来，凉意侵骨。她忽然想，鄢美人掉落在井里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冷。

绫鸢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说：“公主，左相大人帮忙找了姜太医，皇后不敢对姜太医如何。有姜太医在，公主尽管放心，鄢美人不会有事的。”

沈汐听闻，立即从座位上起身，脸上刚刚浮现出欣喜之色，门外却传来一声通报：“皇后有请。”

沈汐目光冷下来。

秋吾宫内气压沉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沈汐走到殿外，，深吸一口气，衣袖下的手指紧紧攥着，心底冰冷。踏入殿内，她看到皇后回头，那眼神冷漠而陌生，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汐儿，你为何突然关心起冷宫的那个疯妃了？”皇后伪装往昔的温柔。

疯妃？

沈汐眼中噙满泪花，声音却带着冷笑：“疯妃？她是如何变成这样的，皇后娘娘您不是很清楚吗？”

这一刻，沈汐多日以来的情绪终于爆发，彻底撕开了皇后虚伪的面容。

皇后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第 9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