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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林檎之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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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过的佛寺有一点共同之处,近期卖过田产,且日期均在去岁交完田租后,至被查前数日。

未免太巧。

因皇帝未解除旧令,各县衙仍在继续清查,但似乎进展慢了许多。

谢治尘在新丰县衙的同年设法查看了新近办结的一家佛寺文书。

巧的是,这家也卖了田产,落的日期约莫在一个月前,奇的是,卖契上墨还未干。

买主自然亦是长安城里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所以,田产交易是官府罚没时一并办的。可想而知,先头已查的佛寺,手段多半相类。

原来背后之人并不担心田产被收,而是意在继续享税负之利。

天子脚下,胆敢如此行事,又有本事伸手的,寥寥无几。

顺藤摸瓜查下去,那挂名的买主,有娘子在贵人府上做嬷嬷的,有家主与贵人结了姻亲的,千丝万缕的关联,这当中又以二皇子、三皇子牵涉最多。

买地的银钱自是未见真金白银,说是以田地抵偿旧债。

“谢大人,二哥三哥都有陷害太子哥哥的嫌疑吧?”

秋阳澄明,透过隔扇,落下冰梅纹的暗影。

明间凉榻案几上搁了只花梨木鸟笼,青罗盘膝坐于榻上,两手托腮,支着手肘,看笼中两只小巧的画眉争食。

等了片刻,不见谢治尘回她,又问:“若将查到的线索呈给父皇,能帮到太子哥哥么?”

谢治尘今日休沐,一早出门见客,未时方归,回来后连午膳也未顾上用,便扑在东次间的书案后,着手整理起查到的线索。

“公主如此上心,只为太子殿下么?”

青罗一歪头,绕过笼子,远远望着他,迟疑道:“本宫也怕此事牵连裴国公府。”

谢治尘笔尖顿住,抬眸,与她目光相接,冷冷揭穿道:“公主倒不如说是裴勖之。”

青罗并未否认,她与勖之坦坦荡荡,若非恐父皇猜疑,也无需遮掩。

谢治尘与勖之明明都好,却总是不对盘。

“大人,勖之虽背靠百年世家,可并非面上瞧着那般风光。”

青罗收回目光,拿起铜签,拨弄食槽里剩的食料,若有所思道,“勖之自小算得聪明伶俐,大了却散漫,近来本宫才想通,他是不愿出风头,藏拙叫人暗地里讥笑,稍稍显露锋芒又恐遭人猜忌。”

谢治尘捏着笔管的五指倏地收紧,细瘦的骨节处,肌肤白得令人心惊。

他偏过头,阴郁地对着槛窗外一丛香气幽幽的丹桂,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在她眼里,裴勖之此人竟也有拙可藏,可露锋芒。

青罗见他不语,再不多说。

谢治尘平复了心绪,淡漠道:“倘若二位殿下坚持不认,便是将线索呈上,怕也难定其罪,或可推说底下人瞒着家主在外胡作非为。”

“那只能等着么?”

“大理寺查了这些时日,应当有结果了,”谢治尘道,“相机行事吧。”

青罗点点头,心却始终悬着。

春杏提了只黑漆描金的食盒进门,禀道:“公主,贵妃娘娘派人送了林檎蜜饯,往年都留些给裴世子送去,今年还送么?”

青罗随口道:“这蜜饯渍得太甜了,他偏爱吃。”

想起尚不知裴勖之现在何处,仍在虎贲营,还是回了国公府,心下不禁怅然。

前世太子无此风波,不知可是因她复生,才有了这些变数。

“先留着吧,过阵子再送他。”

谢治尘搁下笔,他从未尝过甜的林檎蜜饯,此刻想起,只觉酸涩难当。

“小的给公主请安,”他的仆从冯谙在门外行礼,见青罗看着他手中食盒,挠挠头,解释道,“阿郎忙了大半日,还未用午膳。”

青罗忙叫他进来,一面道:“大人怎不早说?本宫可命人备些点心的,再忙也该想着用膳,仔细熬坏了身子。”

“臣多谢公主关心。”

谢治尘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冯谙将饭食摆在书案一角,却一眼未看,也不动箸。

青罗劝道:“大人何不先用膳,再等下去,该凉了。”

谢治尘应了一声,仍是没动。

青罗端了一碟蜜饯过来,“大人尝尝,这蜜饯吃着生津开胃。”

谢治尘拈起一颗,咬了一口,咸酸的滋味自舌尖蔓延至心底。

“如何?”

谢治尘冷淡道:“谢公主美意,臣不好此物。”

青罗也不勉强,正想再劝他两句,薛虎神色凝重地进来了。

“公主,禁军方才围了裴国公府。”

青罗怔忪道:“可是大理寺查到了什么?”

薛虎回说不知。

青罗转身望着谢治尘,见他已起身,正低头收拾案上纸张。

“臣进宫探探消息。”

话音未落,冯谙去而复返。

“宫里来人,宣阿郎入宫觐见。”

青罗立即道:“本宫与大人同去。”

谢治尘手一顿,望着她半晌,道:“公主关心则乱,臣以为公主还是留在府中听消息为宜。”

青罗缓过神,的确,她入宫非但无济于事,倘若在父皇面前为裴家说话,恐怕还会雪上加霜。

“本宫等大人回来。”

谢治尘嗯了一声,当即换了官袍出府。

青罗直等到月上中天,万籁俱寂,撑着头,坐在榻上打瞌睡。

谢治尘推开门,吱呀一响,她便醒了,当即起身朝他走了两步。

“谢大人,如何?”

谢治尘关上门,回过身来,神色平静道:“黑巾僧作乱所使的兵刃,经查,出自太子府内库。”

兵刃上刻有太子府徽记,样式材质亦似府库之物。

太子府内库所存器物进出皆有账目,大理寺入府盘查过,便发现数目不对,有一批不知去向。

谢治尘负手而立,又道:“府中还搜出了太子殿下与裴国公来往的密信。”

“不会的!”青罗脱口而出,蹙着眉,来回踱了几步,“太子与裴国公皆非冲动莽撞之人,便是有所图谋,岂会做得如此错漏百出?”

想想又问:“确是他二人的笔迹么?”

谢治尘微一点头:“不错。”

青罗坐回榻上,沉吟道:“事发好些日子了,太子哥哥不立即销毁书信,等着授人以柄么?”

谢治尘亦掀袍坐下,“公主有何打算?”

青罗思索片刻,问:“大人将田产线索告诉父皇了么?”

谢治尘偏头望她,眸光深幽,玉面犹结轻霜,“不曾。”

“本宫有个主意,大人且听听看。”

青罗顿了顿,继续道,“此事若是二哥三哥所为,可想法子逼他们自乱阵脚,露出破绽,大人觉得,可否效仿前次城中传那索命童谣,将他二人借佛寺登记田产的线索放出去,看看二哥三哥如何应对。”

“公主尽管放手去做,”谢治尘垂眸道,“只是务必隐蔽些,切记不可暴露身份,后面的事交给微臣。”

短短两日工夫,二皇子、三皇子将田产挂在佛寺名下,以图牟利的消息传遍了坊间,成了长安闾里、茶馆酒肆的最新谈资。

说书先生一口气不歇,一滴水不饮,口若悬河,添枝加叶,可从开张说到打烊。

怪的是,此事却迟迟未能传入皇帝耳中。

朝臣似乎有所顾忌,轻易不敢开口。

只那因病歇了几日的王中丞不管不顾,将这丑闻捅到了天子座前。

皇帝震怒,当场砸了手中玉盏。

随后便命以谢治尘为首的翰林学士、内廷宫人数人,持其手谕,由羽林卫陪同,赴各县县衙调取卷宗,查问实情。

结果不出所料,所得文书均与妙映寺相类,罚没田产时一并办了卖地登记。

廷议时,朝臣却俱都一反常态地维护起两位皇子。

一则如今来看,物证人证均难以坐实其罪,再则亦是顾虑此案牵涉甚广,深究下去,京中好些官员恐怕脱不了干系,因此引发朝堂震动也未可知。

王中丞不问立场,只问对错,因而以一当十,舌战群雄。

皇帝高坐于宝床,苍老的双眸中满含无奈与愤怒。

这便是辅佐他的股肱之臣,他们当中兴许即有涉事之徒!

他正想命人宣二皇子、三皇子来问,探查太子一案的大理寺卿忽来奏报,太子府一名婢女投案,承认受二皇子指使,趁着在太子书房服侍之便,盗取了内库钥匙。

这婢女呈上与二皇子往来的书信,称太子仁厚,她因感念太子恩德,不忍见其蒙此大冤。

二皇子坦然入殿,闻知构陷太子一事,旋即脸色一变,矢口否认道:“父皇明鉴,儿臣岂会与一贱奴结交?”

然大理寺已将那婢女审了又审,数次陈词均无出入。

大理寺出示书信,二皇子看过,额角当即滚下汗珠,“确、确是儿臣笔迹,可儿臣并未写过!”

见皇帝望着他的目光森冷,打了个寒噤,忙又补充道,“父皇,必是有人仿了儿臣的字!”

皇帝许久未语,再开口却道:“佛寺田产的事,你说说怎么回事。”

“父皇可是听说了近日城中的流言?”二皇子叩首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对此一概不知,是那帮奴才背着儿臣在外胡来!”

青罗万万没想到,她这二哥竟歹毒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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