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眼下有些许青黑，看着像是睡眠不足，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男女相牵的手。

卫映鸾并没有喝醉，将齐和风引到这里本就是她的计划之一。可眼下这个状况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没有想到过上官衡会追到这里来。

齐和风转过身，将即将摔倒的卫映鸾扶正，随后松开了她的手。

“见过燕王殿下。”

上官衡冷冷的瞧着他：“你是何人？”

齐和风刚想解释，卫映鸾突然拉住他的手臂：“别走....”

被握住的手臂有一瞬间的僵硬。

卫映鸾有些迷茫的目光看向齐和风，突然嘿嘿笑了一声：“殿下...你也来了。”

上官衡愣住，紧接着有些神情复杂。

他接连上前跨步两步，一把推开齐和风的手臂，抓住卫映鸾的手，语气有些委屈：“怎的喝醉了，连人都能认错。”

他揽住眼前人的肩膀，卫映鸾有些呆呆地抬起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上官衡道：“...你舞剑的时候就来了。”

他看了全程，看到周围人为她喝彩，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在那一瞬间竟有一种自豪的感觉。

她真好看，这样的一个人，是他的王妃。

此刻似乎有些醉了，双颊有些泛起红晕，没有清醒时的针锋相对，上官衡心中只觉得无比后悔。

若是早点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意就好了，他们也不至于会错过这么多时间。

齐和风站在一旁，有些看不出息怒，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十分得体地做好一个局外人。

上官衡将人打横抱起，冷漠的瞥了齐和风一眼。

“殿下。”齐和风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上官衡即将离去的路线,“若是可以，还请善待她，今日宴席，她被人说三道四，即便是殿下面上也会无光，若没有您的默认，她不会遭此流言侵扰。”

上官衡闻言身体有些僵硬，面上颇有些恼羞成怒。

“再怎么样，这也是本王家事，你个无名之辈哪里来的胆量敢置喙？”

齐和风不慌不忙，也未曾解释自己是谁：“倒不是置喙，在下未婚妻之言实在无礼，只是出于愧疚，怕燕王妃有什么意外，方才也只是看到她差点跌倒，所以才出手拦了下，殿下不要误会。只是流言四起，外人无从插手，还是终归要制止一下才好。”

上官衡冷哼一声。

虽处处在撇开关系，但又处处在关心，以为他听不出来吗？

“不牢你费心，本王的妻子，自会有本王来护着！”

齐和风未在言语，微微点点头，便躬身行礼后离去。

卫映鸾装的迷迷糊糊的醉样，心思却极其活络。她听见了二人的对话，由衷的有些意外。

齐和风与她满打满算只见过几次面，虽然她有意的给对方一些示好的暗示，但如此关心她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闭着眼睛，暗暗地捏了捏藏在袖中的药瓶，那是来之前，她去找芸娘要来的，那日在她进宫之时下的药。

本来是想故技重施，用这种办法将齐和风引到房中，再用药物让他昏睡，让他误以为对自己做了什么。

齐和风目前只是白衣之身，无官无职，也无功名，唯有背后的齐家作为靠山，染指燕王妃，即便是有脑袋也难以招架。

她很了解齐和风，他是个爱好名声的，也是个在小事上心软的。必不会将此事外传，只要卫映鸾自己表现的不那么在乎生死，或许反倒能借此拿捏住他。

可惜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便被突然赶过来的上官衡打了岔，只好临时收手。

只是明明上官衡今日说过有要事，怎么会突然赶来呢？

她假装醉的昏昏沉沉：“殿下不是有要事吗...怎么突然赶过来了。”

上官衡只感觉怀中之人温软，许久没有见她这般娇嗔的模样，心软的不像话，收起平日里的棱角，柔声道：“我...不放心，静不下心来去做事，于是抛下事情就过来了。”

其实是出门之前，他发现那个护卫在卫映鸾身边的小侍卫并未跟着她一起来，他有些在意，便将人叫来问话。

黑衣少年道：“殿下还是最好跟着去，此次人多口杂，娘娘怕是要受些诽谤。”

上官衡远处看着有人对她似乎不依不饶，本想出面替她做主，可谁知她靠自己便化解了这场纠纷。

“总之，本王就是来了。”上官衡别扭的撇开脸，张了张嘴，“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这些委屈了，能原谅我吗？...”

卫映鸾似乎未完全听懂，呆呆愣愣地看着他，上官衡只感觉心化成了一滩水，怀中之人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近在咫尺的面孔正迷离的看着他。

上官衡不知道怎的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低头缓缓地靠近那茱萸般的双唇。

突然怀中之人猛然将他一推。

“不要！”语气中带着娇嗔的赌气。

卫映鸾跌跌撞撞地自己走到一旁，寻了个柱子扶住。

她喃喃道：“不要你碰我，你脏...”

上官衡刚想上前扶她，就听到这句话，顿时哑口无言地僵住。

她是在嫌弃自己吗...所以才会一直不原谅自己，一直想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卫映鸾不理他，跌跌撞撞地推开他，一边朝着府外去。

上官衡紧紧跟在她身后，怕她跌倒磕着，却始终没有机会再触碰她。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的上了马车回了府。

————

卫映鸾好不容易将上官衡打发走。

进了院门，就恢复了清明，她前往容昭的房间，狠狠地敲了几下门。

很快就开了门，出乎意料的，容昭竟没有易容，而是本来的面貌待在里面，秀美的面容让卫映鸾下意识愣了一瞬，而后移开视线，看到他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的里衣。

“娘娘是来兴师问罪的吗？”容昭懒懒的问。

卫映鸾轻哼：“是你吧，把上官衡引去敦王府，害我计划落空。”

她没有跟容昭说她的计划，这次的事情也没有带谷雨小寒，因为她知道只要说出来，那两个丫头必然会拼命阻止。

容昭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扫了一眼面容有些红的卫映鸾，叹了口气：“娘娘，有些事情达到目的，未必要以身为饵。”

“娘娘向我讨药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我会知道娘娘想做什么。”他转身，走进了里屋。

卫映鸾下意识跟着他进到屋里：“那就说你是承认了？为什么要阻拦我，这与你没关系吧？”

她跟着进来，却看见桌上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瓶瓶罐罐和沾着血的绷带。

卫映鸾愣了下：“你受伤了？”

容昭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是反问道：“你和齐和风，是何关系？”

卫映鸾沉默。

她和容昭之间一直有些不成文的约定，她不过问他的事，他也不过问他的，可如今这一问，却似乎将这种约定打破了。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瞒着的必要了，她撇开头:“他是我愿意牺牲一切，也要报复的人,我恨他入骨，必要让他痛失所有，不死不休。”

容昭点点头：“这就是你重新寻回生之欲望的原因？”

他靠着榻坐着，卫映鸾站着，可卫映鸾就是不自觉的感觉不自自在，他盯着自己看的目光实在太过赤.裸，仿佛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据我所知，齐氏与卫府被贬之事并无关系，更何况齐家三郎前些年始终在家养病，不见外人，也就是近半年才在京中活动的，娘娘半年前嫁入燕王府，深居简出，怎么会与他有所恩怨?”

卫映鸾别开头，并不想回答他的话。

容昭也明白她的态度，并不追问细节：“娘娘这幅模样，倒像是因爱生恨。”

他语气笃定，完全不似猜测。

卫映鸾一僵：“你胡说什么？”

容昭轻笑，摇了摇头：“被说中心思，轻易便叫人看出来，娘娘的演技尚需提高。”

“若非心中在乎，娘娘千金之躯，怎会轻易委身于人，即便是做戏，也无人会对一个无爱之人亲近。”

他缓缓站了起来，卫映鸾下意识后退。

容昭不急不缓，只着着一层里衣，那容颜精致到极点，宛如刀刻版眉骨与鼻梁不够英朗，却充满攻击性。

卫映鸾被他逼得一步步后退，却猛然发现自己身后便是墙壁，已经退无可退了。

“如此距离，娘娘便受不住了吗？”他微微低下头，两人的身体已经微微靠在一起，容昭微微低下头，唇与唇之间只有半掌的距离。

卫映鸾下意识想逃，却被牢牢的箍住手腕，压在头顶。

容昭的距离拿捏得刚刚好，手是隔着衣服握住的，身体也隔着卫映鸾身上黑色骑装，没有半点肌肤的相触。

可卫映鸾就是觉得不自在极了，整个身子使不上力般瘫软。

“容昭...你说过不会碰我的。”

容昭的神色依旧是懒懒的模样，像是天生提不起劲来，可是那眸子深邃的有些吓人。似乎压抑着她看不见的情绪。

突然卫映鸾感觉手腕上一松，容昭突然放开了她，重新回到桌案旁坐下，面上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笑意。

“娘娘不想说就算了，我这里有一个关于齐和风的秘密，你可想知道？”

卫映鸾有些跟不上他跳跃的话题，但也不想再回到方才那个话题上去。

“你知道什么？我可以付报酬。”

容昭摇摇头：“不必，此事与我的事也有关系，换句话说，某些意义上讲，齐家三郎也是我的敌人。”

他顿了顿，将一个金色的令牌从一旁的匣子中拿出：“此物为陛下亲授，只有得他信任之人，方可得此物，可畅通行走于皇宫之内，见人如见君。”

卫映鸾心中一紧，她并没有问为什么容昭手中会有这样的东西，就听眼前之人道。

“齐和风手中，也有一枚。”

卫映鸾：你看我演技如何？

容昭：在我面前再演一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