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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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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末,蝉鸣声声的时节。

裴叙下午打了会儿高尔夫,剩下的时间全用来等时微回家。

助理吴枫眠看着他望向远方的背影,脑子忽然打铁,冒出一句:“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妻台。”

裴叙回头瞪人,吴枫眠垂下视线,心虚得不敢看他。

要说这家里没一个人知道裴叙越轨,那也不见得,毕竟家传那枚戒指的指围,正是吴枫眠拿去改的。

蒋小姐的尺寸比陈婉的小,愣是缩小一圈才合适。

这会儿吴枫眠看得明白,只悄悄感叹。

傍晚暑热稍降,梁妈做好饭,问裴叙:“微微几时回来?”

裴叙给司机打电话,司机那头接通了,大喘着气:“少爷,我,我刚醒过来。他们把我打晕了,时微小姐她不知道,不知在哪里……”

吴枫眠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裴叙煞神附身,那张英气的脸阴得能渗出鬼气,谁看谁腿软。

裴叙不问司机别的,直接挂断电话,打开定位追踪系统。

这事连时微都不知道——裴叙在她手机里装了定位,他承认自己有点变态,最后的原则是“不关乎人身安全就不主动看”。

现在毫无疑问到了关乎人身安全的时候,他没什么心理压力,拧着眉就开定位去。

吴枫眠回过神问:“报警吗?”

裴叙转身下楼,步伐飞快:“报什么警?老子脑袋开花那天家里也没报警啊。警官执法太文明,咱报监察去。”

出门前,裴叙避开时微送的礼,挑了根趁手球棒。

吴枫眠又问是否需要知会裴琰,裴叙说:“我自己进去找时微,你在外等着,半小时没接到我,给老裴打电话。”

吴枫眠点头,风风火火越过他,先行一步,把路虎开到门口。

一路风驰电掣,到了蒋时微手机定位的酒店。

这里裴叙来过多回,楼上有各式会所,总统套房带露天泳池,陆淮做主的、最喜欢的地儿。

偏偏裴叙没带时微来过,恐怕她认不出来。

在陌生的地方,她会很害怕。

裴叙想着,忍不住加快脚步,那一根棒球棒拿在手上极危险。

有安保上前询问,被吴枫眠给拦了。

“是小裴总,”吴枫眠轻飘飘报他名号,“来找陆少玩儿。”

后头发生什么,裴叙懒得管了。

他直上顶楼,凭直觉去找最隐蔽的套间,到了也不摁门铃,提前打过电话让人帮开门。

陆淮在听筒里骂他:“你别在我这闹出人命。”

他哂笑:“闹出人命算我的。”

下一刻,门开了,刺目白光照进室内,入眼一片黑洞洞的座椅,正中间坐一个白发老者。

裴叙明明该生气,却扬起嘴角:“薛老,又见面了。我以为凭您的年纪,上回一叙就是永别呢。”

薛启民也笑着:“裴少,人固有一死,谁走得早却不一定。老头子送走多少黑发人了,你仔细数数?”

裴叙走进房间,门在身后“砰”一声关上。吴枫眠没跟来,他就这样只身前往,无畏无惧地,去抢回他的宝贝。

“比命硬您还是不如我,”裴叙拿球棒在左手玩着,“这棒子朝后脑勺一敲,我没死,要不您也试试?”

杨博怀站在阴影里,闻言往前一步,挡在随时能出手的地方。

裴叙转脸又朝他笑:“那天从我背后偷袭的,该不会就是你吧?我看身形,也挺像。”

杨博怀:“裴少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裴叙:“听不明白也成,我开门见山了昂。蒋时微呢?你们把她藏哪了,这是非法拘禁知道吗?”

杨博怀:“薛小姐安全着呢,不劳裴少关心。”

“薛小姐,”裴叙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折辱人的法子多了,这么恶心的还是少见。”

薛启民手指在藏剑手杖上轻轻叩了叩,说:“裴叙,我不明白,你有什么不能放手的?即便时微南归,你们也还能见面。”

裴叙眼中沉郁:“薛老头,我更不明白,你绑一个心不在曹营的蒋时微过去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能拘她一辈子?”

“心不在我这儿,”薛启民笑了一声,“你这结论下早了。”

-

屋里暗沉沉的,正好做放映室。

杨博怀打开投影,放出第一个画面,就是时微坐在会议桌前,点头说:“爷爷,我愿意。”

薛启民的画外音问:“你愿意什么?”

蒋时微坚定地:“我愿意跟你回家,再也不见裴家人。”

裴叙长这么大,什么威逼利诱、虚与委蛇,全都亲眼见识过。

这么一小段视频算不得什么,谁知道时微内脑袋瓜子里有没有在想损招?

薛启民早早调查过裴家,裴琰对长子冷淡,时微也只跟裴叙亲。

原先薛启民以为,寄养兄妹再怎么亲,也是隔了血缘的。

蒋时微自幼被外祖父母当公主养,后来寄人篱下,待遇肯定不比从前;而裴家少爷是出了名的自私跋扈,半点不让人,亲弟弟都不带看一眼,能供着外边接回来的小祖宗才怪。

薛启民没想到,裴叙能为了时微三番两次得罪薛家。

就好像,没了时微,裴叙也不想活了。

薛启民只好用挑拨离间,捏造薛岚之死的“真相”。

一小时前时微醒来,四面环绕巨幅显示屏,那些鲜血淋漓的尸检报告和触目惊心的卷宗,一股脑涌到她眼前。

她抵抗不了,被迫看完所有材料,双眼血红,扶着桌不停干呕。

他们逼迫她相信,裴琰对蒋舟琴有非分之想,并因妒忌雇人杀害了薛岚。

他们说蒋时微名为养女,实为人质,从小困在裴宅,是为了剪去她复仇的羽翼。

“裴琰和你母亲是总角之交,收养了你,却对你这么冷漠,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蒋时微那时头晕目眩,有反驳的话要说,没力气说出来。

然后她看见角落里,Lucas的狗绳被随意丢弃。

她急问:“我的狗呢?”

杨博怀说:“小姐别急,等回了上海,整个院子的名贵宠物都是你的。”

时微狠狠盯着他,冷哼:“那不是我的,我只要Lucas。”

就像只要裴叙一样。

别的,她一概不要,也全都不信。

话语一顿,她却说:“你把Lucas还给我,我跟你走。”

杨博怀见时微不为所动,抬手关掉四面大屏,切换Lucas影片。

裴叙所见画面,就是时微为了救Lucas在违心说话。

但这时裴叙还不知道Lucas被找回来了,他只凭对时微的信任,认定蒋时微不会离开他。

薛启民能算到一切,唯独算不到,时微和裴叙之间像钢索一样无坚不摧的联结。

裴叙看了投影,冷笑挂在嘴角:“这话您让时微当面跟我说,我立马放她走。”

杨博怀:“裴少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薛小姐随时能安全离开,您就不一定了。”

裴叙:“您大老远的北上,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家地盘。”

薛启民:“陆家么,几分薄面还是卖的。”

裴叙耐心耗尽,懒得跟他们废话:“滚开,把蒋时微还给我。”

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一群安保,把薛启民护住。

薛启民说:“天子脚下,裴少确定要舞枪弄棒,大动干戈?”

“您也知道是天子脚下,”裴叙一棒子把上前的保镖打晕,“光天化日绑架少女,嫌参您的本不够多。”

杨博怀手里有武器,裴叙猜他不敢用,第二棒直接敲他脑袋。

然后“刺啦”一声,裴叙左边手臂发麻,有人拿刀划伤了他。

鲜血激发他按讷不住的野性,他反手夺刀,往杨博怀身上捅扎。

照理说,裴叙一打十胜算不高。可那些人预先听过薛启民命令,说的是:“打伤可以,打死不行。”

在裴叙玩命的时候,保镖不敢下死手,裴叙没落下风。

杨博怀身上鲜血直冒,最终还是掏枪了。

裴叙抓起一个黑衣保镖挡在自己身前,背部靠着内室门,冷冷盯住幽黑枪口。

“薛老,这样一来,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杨博怀的手指动了一下。

裴叙突然听见一声狗叫,身后有人在敲门。他把保镖扔出去,反手拿球棒砸坏门锁,用力推开房门。

房间里昏暗无光,只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往裴叙奔来。

裴叙听见蒋时微喊:“Lucas!”

“嗖”地一下,那狗越过裴叙,扑向轮椅上的老人。

裴叙扭头看见杨博怀要对Lucas动手,甩手把球棒扔出去,正中杨博怀脑门。

杨博怀倒了,地上晕开一滩血。

Lucas朝薛启民挠一爪,惊得老爷子神色大变,血痕从额头蔓延到下巴,差点抓破眼球。

蒋时微唤Lucas回来,它敏捷脱身,从一众黑衣人的脚下钻走。

黑暗中,蒋时微看见一人一犬向自己奔来。

“蒋时微!”裴叙连名带姓叫她。

她很后怕,但声还是稳如平湖:“裴叙,我在这里。”

只要这一句话,裴叙刀口也不疼了,心跳也不凌乱了,像有一双温暖的手拥住他,阻止他坠落。

他箭步上前,跪在时微膝下,缓缓抬起头,阴郁的双眼倏尔明亮。

时微说:“哥哥,我找到你的小狗了。”

狗子在旁疯狂摇尾巴,像是认出裴叙了,拱着他的手,求他摸一摸自己。

裴叙说不出话,手抬着不落下,还要Lucas主动去碰他。

“你找小狗干什么,”裴叙声线沙哑得不像话,哭腔就快藏不住,“你上哪儿找的?”

蒋时微语带天真:“我找裴叔要的呀。”

这时大门被人从外头撞开,蒋时微听到来人报的名号,脸色蓦然白了白。

紧接着吴枫眠走近,轻手带上内室门。

四周安静了,裴叙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千言万语堵塞在他喉间,他挑挑拣拣,选不出一句来说。

蒋时微捧起他的脸,掌心接到温温热热的鲜血,心里一顿:“你受伤了!”

他像被除去痛感神经,脸上没有一分痛色,笑得迷人。

他说:“小孩,再叫我一声名字听听。”

时微吞了吞口水,无端哑言。

他随后问:“薛老这回怕是不好脱身了,你怪我吗?”

怪他什么呢?怪他把自己的祖父送进去,之后可能要连根拔起,牵涉许多人。

法律是不承认断亲的,蒋时微勿论姓什么,在哪里长大,血脉染上一点脏就是一辈子。

可她又没什么远大志向,需要所谓的“干净”。

所以她摇头,弯腰抱住裴叙宽阔可靠,此时微微发颤的肩。

“哥哥,带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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